风里有什么呢？

有远处的味道，还有远方的声音。

风微微吹过，听，它带来故事；风呼啸而过，听，它讲起故事；风悄悄经过，听，它藏起故事。

名为河口的地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刮起一阵怪风，从此便没日没夜地吹，再也没有停下过。

风没有走向，胡乱地吹着，肆意妄为。

“你好，请问有人吗？”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我用力裹紧衣服，一只手压住斗笠，感觉脑子都快被吹晕了。

过了一会儿，门“咯吱”一声，开了条缝。

“你们是什么人？”女人有些警惕。

“我叫何安，这是我师父古阳，我们是过路的。”我给她解释。

“施主，路途遥远，路过此地，还请行个方便。”师父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沙哑，不过比之前不能说话的时候好多了。

女人把门开得大了点，然后看了眼师父，脸红了。

“那你们进来吧。”

一进门，里面是个小院，房屋两层，是个有钱的人家。不过因为大风的关系，院子里光秃秃的，如果种些花草果树肯定很漂亮。

“你们是？”一个男人从屋内出来，脸色有些不好。

“阿雄，他们是过路的，看样子像行脚商。”女人见我们背着东西，以为是卖货的。

“确实卖货，一些山水画，当然还有特效药。”我给他们解释，并掏出几个小药瓶，“这个可以治风邪，这个可以治眼疾，这个……可以治那个。”

“哪个？”女人好奇地凑上前来。

“那啥，我给你们安排房间，你们上楼住吧。”男人突然一阵脸红，让他媳妇去做饭。

我们住下之后，男人说会送吃的上来，让我们稍等片刻。

之后他又问我：“小师父，你那个药多少钱？”

我嘿嘿一笑，把药瓶给他：“就当是住宿费了，切记不能多用，不然你也吃不消的。”

他红着脸道谢，匆匆下楼了。

等他离开后，我摘掉斗笠，把外衣挂在门上，然后帮师父宽衣。

“小安，能帮我倒杯水吗？”师父紧闭着眼睛问我。

“这不是废话吗？你别老是说请，我伺候你是理所当然的事。”我有些不爽。

“我什么时候说请了？”师父笑笑。

“你……”我回想一下，他确实没有这么讲。

“这段时间太辛苦你了。”师父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谢谢你。”

我没有回应他，给他端来水，看着他这副样子，很心疼。

他就是个老好人，上次为了救山，竟然想着自己去当山神的另一半，更可气的是他竟然想丢下我。

本来可以直接杀掉龙首鸟身兽，山里没了山神也就直接恢复了，他却死脑筋，说那种妖精修行不容易，不该乱杀。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有人替他做了山神，他就从山里出来了。

我见到他的时候差点把尿吓出来，他身上全是鳞片，脸上也有。整个人五感全失，听不见，闻不了，也看不着。

到现在，脸上的鳞片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身上还有，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复。

师父说有个叫“山海”的小孩替他做了山神，成为鸟首龙身兽，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但还是感谢他把师父换给了我。

“这里也是奇怪，风就一直没停过，吹啊吹啊，它那么骄傲吗？”我听着窗外的风声，内心有些烦躁，这种耳边一直“呜呜”的动静，时间长了能把人逼疯的。

我突然开始喜欢山里那种清静的感觉。

“你可以多走动，去问问情况，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师父说道，“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我倒是挺放心的，他现在确实离不开我。

等师父躺床上休息之后，我便想下楼找那两口子聊天，刚一出门，就听见隔壁有奇怪的笑声。

我趴在门上偷听，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哈哈哈，真好笑。”

“嘿嘿嘿，还有这种事吗？”

“一个光头和一个小孩？这两人这么搞笑吗？”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啊，你带我走嘛。”

嗯？光头和小孩？她确定说的不是我和师父吗？这个女孩在和谁说话呢？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传来。

“小师父，给你们下了两碗面，先吃点东西吧。”男人端着木盘，上面是两碗冒着热气的阳春面和两碟切成薄片的酱猪肉，还有蘸料和小咸菜。

我强忍着口水对他道谢。

“你家一定是开饭店的，连葱花洒得这么艺术，让人看了食欲大开啊！”我推开门，他把面端了进去，见师父躺着，就又退了出来。

“哈哈哈，不是啦，这是我媳妇做的，别瞧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心灵手巧得很，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吃饭。”男人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

一个男人能娶到这么会做饭的老婆，一定是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我又一次陷入沉思，我这辈子能娶上媳妇吗？

“对了，隔壁房间住的是谁？里面好热闹。”我问他。

“里面住的是我女儿，你可以和她说说话，我也希望她能多和外面来的人交流。”男人说着就敲了敲门，轻声问道，“小羽，家里来客人了。”

“哦，进来吧。”里面传来声音。

我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抹了抹头发，搓了搓脸，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点。

推开门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女孩的闺房，地上摆着几盆花，有海棠，有菊花，还有腊梅。

旁边有一口大缸，缸里有水，水上漂着浮萍，有荷花在水面盛开。如果看得仔细，水里还有几条小金鱼，在缸中世界里游来游去，快乐自在。

窗口的位置，有张木椅，椅子下面装有三个木制的圆轮，椅子上面坐着一个女孩，年纪似乎比我大一些，正背对着我们，面朝窗外。

其他人呢？我看了一圈，除了她以外再没人了。

那她刚才在跟谁说话？

“你不吃你的面了吗？泡软了可就不好吃了。”女孩转过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去给你端来，你在这里吃！”男人似乎挺开心的，一溜烟就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