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佑才从皇宫出来,气哼哼的回到太尉府,瞧谁都不顺眼,贾纨正好成了撒气桶。
“窝囊废,去给老子洗马,要是有一根杂毛,老子大耳刮子抽你。”
贾纨平白无故挨了一顿训,一肚子火却不敢表露出来,讪讪然的到马棚洗马,大冷天的冻得不轻。
那些精明的家仆躲得远远的,但仍没有逃过打骂,很明显贾佑才就是想撒气。
贾垂正在后院努力,听到前院的鬼哭狼嚎,穿好衣服提步走了过去。
瞧贾佑才一脸的不开心,问道:“我的孙儿,这...这谁惹你了?”
贾佑才鼻子冷哼一声:“傀儡帝!”
“傀儡帝?”贾垂在心中过一遍,这才想起贾佑才指的是昭帝,老脸带笑道,“你跟他置什么气?”
贾佑才躺坐在椅子上,两眼看着屋顶:“我犯得着跟他置气?是他度量狭小,非要找我麻烦!”
“爷爷没听懂,你把话说清楚。”
贾佑才越说越起劲,牙齿咬得嘎嘣响,魁梧的身躯差点将椅子压塌。
“哈哈,我孙儿是逐鹿之人,有成为天下共主的福分。”
贾佑才这才好受一些,献宝似的说道:“宫里的老宦官也是这么说的,鹿和鼎指的天下,南山春猎只有我射中一头鹿。”
“我孙儿肯定是人中英杰,成为盖世英雄是板上钉钉,等你姑母再进一步,她又没有子嗣,那至尊之位,除了你谁还配坐?”
贾佑才垂头丧气道:“可是姑母因为这事责罚我,还斩杀了那名喊我为天子的宦官,她...她这是在向昭帝卖好呢。”
“朝堂是个阴谋场,你还是太嫩,你姑母这是在给昭帝挖坑呢。”
“挖坑?挖什么坑?”
“不可说,这件事不能摆在明面上,传扬出去的话,会影响你姑母的大计。”
贾佑才挠挠头道:“算了,我也懒得管这些弯弯绕,后天大军就该出征了,这一次我要踏平金水,让世人知道我贾佑才的威名。”
“孙儿,关于这次西征金水,爷爷交待你两句,莫要逞那匹夫之勇,平定金水尚在其次,彻底掌控这十万大军,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贾佑才不解道:“我是这支大军的主将,他们必须听从我的命令,还用去掌控吗?”
贾垂捋着胡须道:“孙儿,你认为监军王瑾是来干什么的?”
“他就是监军而已,难不成他想夺我兵权?”贾佑才一脸疑惑,换一个坐姿,“他是姑母的心腹,敢跟我贾家作对?”
“你还太年轻,心腹者也有私心,王瑾爬的太快,安逸的太久,以为可以与我贾家平起平坐。对兵权有觊觎之心,这是在所难免的。”
“爷爷,那我该怎么办?”
贾垂脸上现出狠厉:“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你伺机斩了他,回京之后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贾佑才会意一笑道:“爷爷高招,如此一来,看谁敢跟我争权!”
“那个军师楚澜,你也要小心防备,此子腹有良谋,用好了可成你的助力,用不好则反而会伤到你。”
贾佑才不屑的说道:“那还用他作甚,直接一块宰了,既省事又省心。”
“万万不可,此子对你姑母还有用,先暂且留下他的性命。此子在朝中根基浅,之所以受到重用,全靠奉承你姑母。这种人对咱们威胁不大,对于他所出的计谋,你听一半留一半,反正十万大军踏平金水,是易如反掌之事。”
贾佑才不耐烦的说道:“真麻烦,反正他也没有统军之权,只能带一队亲卫,我就把他当成混功劳的纨绔。”
“话糙理不糙,其余的爷爷就不多说了,好好陪一下你屋里人。”
贾佑才放声大笑:“爷爷这种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楚宅之中,李欢正在交待陆欣,让他把忘忧酒馆盘出去,本来是想托刘滢找人照看,但她现在不在京都,只好狠心卖掉。
“堂主,这件事好办,迎风酒馆的梅掌柜,一直眼馋咱们酒馆的生意,将酒馆卖给此人,还能得一高价。”
李欢点点头道:“这件事,明天就得办成,然后你带清风等人暗中离开京都。
在官道上等小北回来,倘若盖云一家来京,你们一起前往燕州,和东野他们汇合。”
陆欣担忧道:“堂主,征西之军恶狼环伺,属下担忧你的安危。”
李欢笑道:“本堂主想走,还没人能拦得住。而且还有不守陪着我呢,这小子游斗可能比不过你们,但是论战场厮杀,你们不及他。”
“不守天生神力,而且堂主给他打造的兵器,太适合战场厮杀。”
“你也不差,百步穿杨的箭术。”
陆欣憨憨一笑道:“那也比不上堂主制造的强弩,属下第一次见到十连发的弩。”
“到燕州之后,多购置冶铁器具,还有马匹、粮食等。”
“属下明白。”
“这次西征,我看有没有机会,收服一些兵将。”
夜色凉如水,皎月冷似霜。
第二日一大早,楚宅门口来了三名军士,为首的那名军士,乃是太尉府的家将,盛气凌人的说道:“大将军有令,命军师楚澜速来西郊,商议西征之事。”
李欢拱手送别军士,让清风准备一匹快马,纵马往西郊赶去。
西郊是一座卫城,里面驻扎的便是西苑军,城池的规模并不大,里面各种店铺一应俱全,平日里军士训练之余,会选择在城中闲逛寻乐子。
但今日街上不见一名兵卒,因为他们都在校场集合,接受征西大将军的校阅,并且观看大将军祭祀神灵,祈求这次出征大获全胜。
李欢赶到军营的时候,仪式已经结束,各队兵卒由校尉带回本部,只剩下一支百人队,孤零零的立在校场上。
贾佑才骑马过来,冷冷说道:“你叫楚澜?好好的辅佐本将军,来领你的亲兵队。”李欢笑眯眯看着贾佑才的背影,就像大灰狼看着张牙舞爪的小绵羊。李欢骑马赶上去,一阵晨风从他的发梢上穿过,调皮的挽起一个花结。
走到那支百人队跟前,贾佑才鞭子一横道:“以后你们就是楚军师的亲兵,负责护卫他,若是出了差错,本将军决不轻饶。”
百人队懒洋洋的喊道:“喏。”
贾佑才冷笑一声拍马离开,这些人都是弱卒,在军中没有用处,正好送给楚澜。
李欢扫视一眼面前这支百人队,其中有一大半是少年人,另一小半是瘦弱的中年人,身上所穿的是半身皮甲,手中的武械也都是旧的。
李欢不抱希望的问道:“你们有坐骑吗?”
一名少年出列道:“军师,我等是步卒,没有马骑。”
“原来如此,我看你们皆是少年人,为何要当兵?”
那少年很健谈:“我们都是军户,必须来当兵。”
所谓军户,就是把军籍和民籍分开,列入军籍者世世代代要当兵,爹死儿继,兄终弟及。
这些少年人多半是家中最后一个男丁,否则以他们的年纪,是不用来当兵的。
李欢心中有数,不再多问,笑道:“你的名字叫什么?”
少年一本正经的说道:“卑职姓常名飞。”
“很好,你带我在军营转转,其他人自行解散吧。”
少年常飞领着李欢来到营寨,他对营寨各部很熟悉。
“这小帐篷,是轻甲兵的营区,攻城时他们是先驱,所以死的最快,我父亲和哥哥活着时,都是轻甲兵。
大帐篷,是弓箭兵和强弩兵的营区,西边是盾牌兵和长枪兵的营区,东边是骑兵的营区,最里面是甲士的营区。”
说到甲士,常飞一脸的羡慕。
李欢笑道:“你也想当甲士?”
常飞失落道:“十万西苑军中,只有两千甲士,我没有资格当甲士。”
李欢莞尔一笑,穷目望去营帐连绵不绝,兵一过万无边无沿,兵过十万彻底连天。
李欢心想:即使贾佑才再废物,只要他稳扎稳打,很容易就能攻破金水郡。今日他给我下马威,无非是在表明,这支西征大军是他的部队,任何人也别想染指,而恰好王瑾也想掌控这支部队,可以利用这两人的矛盾,为小丫头解决危机。
监军王瑾回到府中,雷霆大怒:“嗫嚅小儿,安敢欺我!”
王瑾的幕僚曹让,上前道:“主公,何人惹你动怒?”
“还能有谁?贾佑才那小子!”王瑾是禁军出身,弓马娴熟勇武过人,拽出宝剑在大厅中劈砍,那些桌椅瓷器,俱被他打碎。
“主公,贾佑才有勇无谋,不过是一匹夫,属下略施小计,便可为主公出气。”
王瑾咬牙道:“你有办法除去贾佑才?他是贾家的人,不能留下把柄。”
曹让沉吟一下道:“贾佑才好大喜功,常吹嘘带领三千轻骑,便能踏平金水,到时主公可以激他出战,借用叛贼之手除掉他,然后主公执掌十万大军,还怕他贾家不成?”
“你说的有道理,你再好好谋算一下。”
次日,十万大军整装待发,西郊城前人满为患。
正所谓:十万大军征西北,临别爷娘泪眼垂。勋贵子弟几封候,马踏白骨笑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