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末,庚子初,汉洲大地正逢年间寒冬。
边塞处的一座小城外,守门的小杂兵正和自己的伙伴驻守防线。
小杂兵握紧长矛,放眼望向前方看不尽的草原,远处还有乡人赶着牛往这边走,嗯,看上去是一场很正常的放牧。
小士兵移开视线,他经常在这一带见到那个乡人,只不过这放牛人从不靠近这边城门。
只要不进城,随便这放牛老头怎么来。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对着身旁的伙伴说:“这天说来也是奇怪,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前些本该下雪的日子居然还出了太阳嘞!”
伙伴比小士兵早来几年,已经习惯了这里变幻无常的天气,“还行吧。”
伙伴的语气极为敷衍,这人对他阴阳怪气的好几年了,小士兵撇了撇嘴角,反正也习惯了,他匆匆扫了眼远处往这边越走越近的放牛乡人。
小士兵矛锋指着乡人那个方向,“你仔细点那人啊,”小士兵拍着他的肩膀,“我去趟茅房。”
虽然这人态度不咋地,但是他自己得放端正,他这离开一会儿总得给这人报告声。
不等伙伴应下,他转身就往城内最近的茅房走去。
他这几天不知道吃了啥,坏肚子了。
几分钟完事了,他单手提拉着裤子握住长矛赶回自己的岗位。
还没待他走近,远远的看过去就见自己的伙伴把那放牛乡人给放了进来,而且还没盘问就直接放进来的那种,他顿时心惊不妙。
城中早有规定,只允许青年及未及冠之人才能进入,这放牛乡人已至耳顺之年,这可不妙啊。
他急匆匆的赶去,这一人一牛已经踏入城市范围,寻着牛屎找过去,拐了几个弯之后,那乡人与牛皆没了踪影。
他愣在原地观察了好一会儿,无果,决定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他沿着地上的牛屎观察,他用矛尖挑起一点牛屎放在鼻尖,一股奇怪的味道进入鼻腔。
这味道怎么这么奇怪,牛拉的屎怎么可能没有牛的体味?
他甚至拿指腹沾上,搓捻了三下...这才多少功夫,牛屎居然没有温度了?!
疑惑间他已经回到城门,几个余光一瞟,却见本应该矗在城门口板着脸的小伙伴靠在墙捂着胸膛艰难喘息。
“你这是咋啦?”秉着关怀小伙伴的心奔过去扶起他,“需要大夫吗?”
伙伴摆手,借着他臂弯的力道站直身。
“...快!放..”
小伙伴气息紊乱,一向嘴皮子骚话多的小士兵顿时起了调戏之心,“你想放屁?”
正努力调整气息的伙伴差点被他这话给噎过去,但别的不说这特么一气,气儿还给他顺过来了。
“放牛老翁有问题!”他推搡着小士兵,“快去禀报老大!”
老大算是这里的城主,他的权利最大,只要及时向他禀报,对面那个通向另一座小城的入口就会封闭,而此座小城就会全面封锁直到把老翁找出来为止。
一提到老大,小士兵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那你怎么办?”离开前小士兵有些担忧他。
“危急时刻,大局为重!”
小伙伴长矛插地撑起虚浮的身子,目送小士兵离开,他这才艰难地挪向城门,缓缓关上城门。
看着厚重的门被掩上,他稍稍缓了口气。
只要把老翁及他的那头牛找到,他的罪过才能缓解...是他一时疏忽,把老翁放了进来。
想着老翁那张如同用一片片人皮拼凑起来又惨白无比的脸,他的头皮一阵发麻...这老翁有些古怪啊。
突然他的眼前一阵模糊,刚才还缓过来的劲似乎被人刻意抽完了般,居然连最基本的站姿也保持不住,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趴在地上如毛虫般扭动身子,看上去像是要使自己的身子坐起来。
自从接触了那个放牛老翁,他的身子就越发难受,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吸附他身上的营养。
寒冬里的太阳明明很温暖,仍未坐起来的伙伴只觉在阳光的照射下,他越发感得疲倦和寒冷。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的闭上有些沉重的双眼...他在心中告诫自己...等他醒来他就要去老大那儿领罚...
他不知道的是,他再也没有机会睁开这双沉重的双眼。
这时,趴在地上的人不自然地蠕动了会儿,也许只有一秒,一双锋利的爪破开了伙伴的皮肤,就像卵生动物那般破壳而出,撕开了皮肉这层软壳,一个黑团缓缓从伙伴的身子里爬出来,所经之处留下一长串黑色体液。
仔细看过去,这块黑团肉身居然还在小幅度地震动,渐渐的行成一个人形,只是皮肤是黑色的。
阳光照在它的身上,在地上投射出与伙伴身形一致的影子。
它迷茫的看着四周,好像还不明白自己身处何地,过了一会儿它才把头转向伙伴被撕成几块的尸体。
“...饿。”它的声音沙哑难听。
它走过去拿起一块碎肉,几下撕开皮,一口就吞下肚里。
就短短的几秒时间,地上的肉块被它消耗殆尽,余留一地的皮...以及两个眼珠子。
它这下把注意力全放在皮上,扒拉在一块,然后一张一张地把它们贴在自己身上,就像拼地图一样,几瞬就凑好了自己的外表——与小伙伴一模一样的外表。
它捡起那对眼珠子,对准自己眼睛。
下一刻,它黑色瞳孔里伸出两条透明的触手,紧紧包裹住眼珠子,各一边的塞回瞳孔,然后像正常的人眼小幅度转动,甚至超纲的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转。
安装好人该有的配件后,它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珠看着一处,也许只是单纯的朝着那个方向。
“...核...复制...王...”它僵硬地蠕动着并不属于它的喉结,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