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走得很慢，要不是因为路程长，还能捎带货物，村里人大多不愿意坐牛车。不少男人为了省三文钱，宁可走路去镇上。反正做惯农活的人，多走几十里山路没什么。

李落雪坐在一堆女人中间，自动屏蔽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目光，只悠哉悠哉地观赏沿途的风景。倒不是因为风景有多好，也就图个新鲜罢了。可晃荡了两个时辰还没到，她无聊得靠在刘素珍身上睡着了。

杨巧翠和方小桃一直在唠嗑，不过村里的见闻就那么点，哪怕说出花来，唠嗑了两个时辰也差不多了。

杨巧翠闲不住，眼神一转，主动招呼刘素珍道：“素珍妹子，今年村里的收成不好，你家得了多少口粮呀？”

刘素珍盯了李落雪一路，神经紧绷，分外辛苦。此时看李落雪很安静地睡着了，稍稍呼了口气，也想放松一下。对于杨巧翠的搭讪，她摇头叹了一声，低声说道：“唉，我家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这分到的口粮根本不够，接下来，家里人的温饱都成问题。”

杨巧翠瞄了一眼李落雪，凑近了刘素珍道：“你家大闺女年纪不小了吧？给她说户人家嫁出去呗，多少能减轻些家里的负担。”

刘素珍苦笑：“我也想啊，可落雪——”是个傻的，没人要！这话她说不出口，毕竟是亲生的，别人可以说闲话，她不能。还记得落雪小时候，粉雕玉琢的一个女娃娃，长得那么好，每个见过的人都会说一句：“娃儿真漂亮，可惜了。”可惜是个傻的，她这个当娘的每次听了都心疼得想落泪。

杨巧翠哪能不明白刘素珍的意思，帮着出主意道：“你家落雪虽然有点不足，不过瞧她的样貌，十里八村谁比得上？”嘴上说着，杨巧翠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这刘素珍或许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把自己的傻闺女打扮一新，带出来寻合适的夫婿？哼，说一套做一套，倒是惯会装。她撇着嘴坐正了身体，一副了悟真相的模样，完全忘记了刚才李落雪伶牙俐齿的表现，根本没想过李落雪现在不傻了！说起来也怪不得她，毕竟以前的李落雪三天两头撒泼闹事，弄得满村乌烟瘴气，大家心里对于傻子的认知根深蒂固，哪是一时半会改变得了的。

刘素珍摆手：“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她不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嫁人？还是算了。”

杨巧翠嗤笑，还装！

刘素珍看杨巧翠突然之间冷下了脸，一时弄不清楚原因，顿觉莫名其妙。

这时，牛车停了下来，镇口到了。大壮照顾牛吃草料，他会在原地等到吃过午饭，再驾牛车回村里。有想坐车返回的，自己算好时间过来就成。

几个女人各自散去。

刘素珍顾不上多想，背好背篓，叫醒李落雪。两人下了牛车，刘素珍对着闺女又是一番叮嘱。

李落雪打着哈欠，小鸡啄米般不住地点头，那乖乖女的模样总算让刘素珍安心了一些。

这个镇的名字叫“永安”，虽地处穷乡僻壤，规模却不小。还因为它靠近边境，所以进镇、出镇都有士兵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