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到村长家去了一趟，关于之前两个闺女买了一堆东西回家的事，总要有个说法。当然，不能讲实话，说词是李落雪预先帮他想好的：不久前，我的大闺女从树上摔下来，昏迷了两天，醒来后一直喊头疼，闹腾得厉害，我实在没办法。为了哄住她，我给了她几个铜钱买糖吃。谁知她带着妹妹去镇上，不仅买了糖，还向不同的店家赊了其他东西。今天，我已经赶去镇上，把肉和布还掉了。可是从“冠云斋”赊的点心，吃了大部分，还不了。我想，这几天在家帮媳妇儿多加工些靴子，把钱凑一凑，尽快把欠款还上。

村长抽着烟杆子，眉头皱了又松开，瞅着李青山似笑非笑：“你家大闺女倒是个能耐人，能赊来这么多好东西。”

李青山人实诚，说了谎话本就心虚，被村长这么一瞅，冷汗都出来了：“村长，她、我……”

“行啦，她能赊到也算她有本事。”村长摆摆手，并没有揪着不放的意思：“你心里要有数，尽快还欠款，别给村里惹祸，别给村长我惹麻烦。”

“是是是!”李青山一个劲地应声。

“忙你的去吧，村里的活有人干，不用着急。”只要不问他借钱，村长很好说话。

李青山往回走的时候，心情放松，不料想前方冲过来一个人，指着他的鼻子骂：“李青山，你还有脸在村里晃？你活该下地狱！”

李青山定睛一看，这不是大嫂么？一时想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于是道：“大嫂，有话好好说。”

“我哪不好好说了？啊？”田翠花气红了眼，有点语无伦次：“我就骂你了，你该骂！你家那个傻子，简直是个祸害，谁碰到谁倒霉！一天到晚出去祸害人，回家还要浪费粮食，你不管着却纵着，我不骂你骂谁？要我说，早点掐死算了，早死早超生，也还村里一个清净！”

李青山感觉不对味儿，骂得太难听，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吗？不对啊，大闺女已经恢复了正常，最近都没惹祸，会不会弄错了？他刚想解释，旁边路过的李铁柱说了一句：“上他家相看的姑娘跑了……”

“要你多嘴！”田翠花恨声打断。

李青山更摸不着头脑了：“这和我家落雪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她，我买的东西不见了！那是茂全相看时要用的东西啊！都是你家那个傻子害的！”田翠花骂着骂着，哭起来了，“你个天杀的，生什么不好，生个傻子！你和她都该下地狱！呜呜呜呜——”

李铁柱拉着李青山走，后者不断回头看。李铁柱道：“放心吧，你大嫂没工夫来追你——姑娘跑了，你大嫂没拦住，一转身，儿子又不见了，她急着满村子找呢。”

“大嫂她，唉，遇上这事儿的确堵心，可也不该这么骂落雪。”

“她觉得脸面挂不住，找你家落雪背锅呢！”李铁柱直言，“这回，是那姑娘的娘嫌他们家准备的东西寒酸，菜肉馅饺子，多半是菜！还有给的礼，你猜是啥？半刀肉！一刀两断，多不吉利啊，哪有这样给姑娘送礼的？分明是不把人放在眼里！这不，姑娘的娘一路走一路念叨，村里很多人听到了。”

李青山叹气，暗想：大嫂糊涂，娘怎么不提点一下？

“你娘在门口哭，说你大嫂不懂事，遇事不和她商量。”李铁柱接着道。

不知情？李青山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