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农,刘氏一行人在杨阀的盛情下停留了十日后,终于开始动身。
杨素一路送着,横跨了整个宏农。
“二哥,等处道这边脱身后,就来寻您们,到时候你们可别想再赶我走”,杨素说着,也不管身后杨修的满头黑线。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父亲之所以一直用心培养他,不是对他有多么大的期望,他纯粹就是一个接“锅”的角色。
他们身后的马车中,韩氏正拉着杨玉环的手,有些爱不释手的,“丫头啊,可惜你长卿哥哥娶妻了,不然二奶奶多希望你能成为二奶奶的孙媳妇啊,唉,只怪你长卿哥哥没有这样的福气”
自从前几日见过杨玉环的真容后,她顿时惊为天人,难怪这丫头一直薄纱遮面,这要是不遮住,没有男人能吃得消的。
“二奶奶,玉环也想侍奉于您”,杨玉环红着脖颈说着,“不过即使是这样,玉环也能经常来看您的”
“唉!多好的丫头”,韩氏只能长叹,这时,马车停下,窗外传来了杨素的声音,“二嫂,您既然这般喜欢这丫头,不若就此给长卿孙儿娶回去了呗”
杨玉环闻言脖颈更红了,“爷爷”,她大羞,娇嗔出声。
“哈哈,乖孙不必害臊,你长卿哥哥那可是一时俊杰,你会欢喜那是人之常情”
韩氏闻听此言眼睛一下大亮,“环丫头,你喜欢你长卿哥哥”
杨玉环眼神躲闪,不敢去看她。
韩氏欢喜起来,这态度不是跟回答喜欢没什么区别吗?
“二嫂不知,自打长卿孙儿名扬天下后,环丫头就对他痴迷上了,一直念叨那么一句什么……哦……好像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诗句”
杨玉环羞得双眼薄雾环绕,“爷爷,您再说环儿就不喜欢你了”
“哈哈,丫头,爷爷这是给你说媒呢,再说当时来迎你二爷爷二奶奶时,你不是一直追问你长卿哥哥吗”
杨玉环羞愤欲死,爷爷这老不羞,怎么总提人家的羞羞事呢!
韩氏已经合不拢嘴了,正欲出声,却又突然止住,叹了口气才道,“处道,要是能得环丫头承欢膝下,二嫂自是欢喜,只是长卿孩儿已有妻室……唉”
不想杨素却是道,“二嫂,咱们黑甲出身的男儿,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再说了,有您和二哥在,那小子还能亏待我孙女不成”
“那倒不会,长卿孙儿可不是那种负情薄幸之人”
“那不就结了,二嫂,你我两家再成联姻,那是好事,大好事”,杨素快慰地说着,很是欢喜。
韩氏想想也是,刘氏的高低贵贱,尊卑之分,那是做给外人看的,环丫头就算过去,那也决计不会亏待了她。
“不可”,刘康的声音传了过来,“三弟,你这是作甚?”,他语音带着责备,狠狠地瞪了杨素一眼。
杨素权当没看见,笑着道,“二哥,环丫头喜欢长卿孙儿,我在给她说媒呢”
刘康冷哼了声,“处道,你这是在推玉环孙儿下火坑呢”
“怎么会?”,杨素梗着脖子,不承认,只是他心虚地往马车内偷瞧的神情,出卖了他。
“三弟,二哥知道你是为了刘氏,为了帮到二哥,可你不能如此,这对玉环孙儿不公平”
杨素见自己的真实意图被二哥识破了,也无法再伪装下去,他的目的,其实就是借着两家联姻,让那些门阀士族顾及杨阀的存在,可以为刘氏牵制很多势力。
韩氏也反应了过来,心疼地看着有些发傻的杨玉环,“处道,你是皮痒痒了是不?”
杨素急忙认错,“二嫂赎罪,处道错了”
他可以为刘氏拼命,可杨阀终究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不能拖着整个杨阀下地狱。
联姻,是最好的方式,到时候杨阀就算出手,要力保刘氏的某个人,也有了充足的借口。
“你啊”,刘康责怪之余,尽是感动,“此事就此作罢”,刘康下了定断。
韩氏跟着点头,“好”
“不好”,却是杨玉环急着出声,眼泪都淌了下来。
三个老人不解,这是何意?
杨玉环情急出声,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个女儿家这般,那是很失礼的。
韩氏疑惑地看着她,她却只得低下头,巴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韩氏终于明白了过来,这丫头,竟是真的喜欢长卿。
“丫头,你告诉二奶奶,你是否真的喜欢你长卿哥哥?”
窗外,两名老人都屏息以待。
杨玉环轻咬嘴唇,挣扎了半晌后,终于克制了娇羞,微微的颔首。
“哈哈……好好好”,韩氏欢愉,接连说了三个好,看着杨玉环的眼睛,更加的慈爱了。
窗外的两个老人傻眼,杨素没想到自己的妄自杜撰,竟会是自家孙女的真实心思。
而刘康则是觉得,他奶奶的,我这孙儿,可比他几个爷爷和他父亲有本事多了,瞧,又一桩婚事。
“处道,那长卿和玉环的婚事,就此定下了”,韩氏开口,杨玉环胸中若小鹿乱撞。
“好极”,杨素赞同出声,看着身旁的刘康眉开眼笑的。
随即,韩氏与杨素互换刘执和杨玉环的生辰字,并约定,待刘氏稳定下来,便迎娶杨玉环过门。
刘执不知,他就这样多了一个妻子。
双方终究分别,临走前,刘康伏在了杨素耳边,耳语了几句。
刘氏的车马渐行渐远,刘康依旧呆立在直道上,心间不住回响起那句耳语:三弟,此番刘氏入主荆楚,在别人看来,那是垂死挣扎,可于我刘氏而言,那是鲤跃龙门,破茧成蝶。
二哥刘康的自信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在他耳畔。
天下人都以为刘氏会输,可刘氏真的会输吗?
他突然记起,当年黑甲双雄驰骋草原时,也是这般自信。
杨修站在他父亲身后,看着父亲如此失常,出声道,“父亲,二爷爷给您说了什么?”
他的身侧,杨文广也是疑惑地看着杨素,父亲的心绪,时喜时悲的,让他琢磨不定。
杨素回神,冲天的斗志昂扬,目光炯炯地扫射向两个儿子,“通知族内,至此之后,刘氏为我杨氏姻亲,谁要敢跟与刘氏敌对的那些门阀士族眉来眼去,便逐出家族,收回一切”
他语音冰冷,杀意凛然,让杨修和杨文广心间都是一颤。
“孩儿遵令”
随即,杨素沉吟了一下,看了眼不远处的杨大眼后,又道,“为了以示决心,我杨阀即刻准备亿金,挑选精壮一千,由大眼带队,追随刘氏南下”
杨大眼在旁听着,真的感受到了爷爷与二爷爷家的深厚情谊。
“孙儿领命”,杨大眼走上前,躬身开口。
杨素满意地点点头,“大孙儿,你此番南下,务必一切听从你二爷爷的”
“孙儿明白”
杨素雷厉风行,让两个儿子都惊愕无比,这是一次豪赌,用杨阀的未来,赌刘氏的胜机。
……
“杨阀疯了,杨素是脑子秀逗了吗?”
杨阀追随刘氏的消息一下传遍天下,
“就为了当年那点情谊,值得吗?”
这是一些知晓内幕的人传出的声音,
“联姻?哼,就不怕红喜变作白喜吗?”
敌对的人发声,无比讽刺。
勋贵一脉大多心间不自在起来,他们选择插刀的行为,在杨阀的映照下,变得无比的刺目。
“勋贵?呸!不过是一群蠕虫而已,在杨阀的高尚映照下,显得更是恶心”
“出卖刘氏,他们以为自己能得什么益处?想分一杯羹?呵呵……笑话,门阀士族允许吗?”
“嫉妒使人狂,勋贵已经老朽了,连最起码的仁义道德都已失去,已经变作了伏在帝国身上吸血的肮脏虫子”
……
天下骂声一片,勋贵一脉除去那几家手握实权的勋贵,大都激愤无比,悔恨交加。
他们的背后插刀,得到的不是什么实利,而是失去了天下的尊重。
而那些投靠了门阀士族的勋贵,更是肠子都悔青了,出卖刘氏,本是他们表忠心之举。
可是现在,他们投靠的那几家门阀士族,对他们也是爱搭不理的,即使是对话,也处处透出对他们的不信任。
这是人品的问题,一个人的品性不过关,如何能够得到别人的信任?你今天能够出卖刘氏,明天就能出卖我。
大多勋贵一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只能闭门在家,不再见客。
否则,整个帝都的口水,都能够淹死他们了。
勋贵一脉的不堪,终于让皇帝绝望,因此,帝国的军中,无数新秀开始冒头,开始逐步取缔那些勋贵不多的权利。
这是一次大换血,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皇帝对勋贵一脉的舍弃。
勋贵们绝望了,从高高在上被打落凡尘,以前的颐指气使,高高在上从此不再,被打上了背叛者,卑劣者的标签。
这对皇帝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
可皇帝却深感庆幸,还好勋贵的不堪如今暴露了出来,否则,在不远的将来需要用他们时,不是要把朕坑死吗?
对此,皇帝对于因为剥夺刘氏军权而引起勋贵离心的悔意,至此全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