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岁寒。

秦美娘身体渐愈，终于从荆楚出发，同时，因刘执屠戮刘府之事无法释怀的刘婧，也在琅琊王阀生产完成后，回返长安。

而西域战事，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杀”

乌孙王城，终于遭受了鲜血的洗礼，七十万关陇联军一路势如破竹，杀到了王城之下。

关陇攻伐，血腥无情，一路的烧杀掠夺，终于激起了乌孙国的全名抗战。

乌孙抗战，在姚广孝的建议下，采取了毕其功于一役的战略，全面撤退，死战王城。

因此关陇联军的进攻速度才这么快，除了受到乌孙百姓的一路袭扰，根本没有遭遇一次像样的抵抗。

乌孙国主亲上城头鼓舞士气，因此关陇联军的几次进攻受挫，损失了几万人马。

关陇联军军阵之前，

“总指挥，乌孙王城守军六十万，各路援军也正在集结，单靠我方七十万大军，根本攻取不下啊”，李光祢一身甲胄，语音朗朗。

韦皋看了他一眼，“本指挥自然知晓，可我关陇的后续援兵未至，此时又是寒冬，若不来一波，乌孙便能作更多的准备，到那时，战况将更加对我大军不利”

“况且，乌孙王城我等必须拿下，否则如何向我等家族交代”

李光祢也是知晓此理，乌孙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大半金银粮秣和物资都囤积在王城，他们一路攻取，所得实在太少。

“总指挥，光祢也不是不晓事，只是如此攻城，我军损耗太甚，长此以往，将难以支撑啊”

韦皋神色沉重，目光紧紧地盯着远处的王城，“希望后续增援人马能够快速一些吧，否则我军只能与其他势力联合了”

李光祢闻言面色也难看了下去，乌孙王城之内的物资，足以让人眼红，若是他们拿不下，便只能与他人合作。

而且，乌孙攻防战，他们还不得往死里打，否则乌孙狗急跳墙，将一切付之一炬，他们损失就更大了。

所以，这一场攻防战，并非攻取，而是迫降，只有乌孙国主投降，才能保住他们的既得利益。

“进攻”，韦皋下令，二十万先锋军随即向前，杀向乌孙王城。

“满弓”，王城之上，守城大将拔刀震喝。

在关陇攻城部队冲进攻击范围时，“放”

“咻……咻”

箭雨铺天盖日，狠狠朝攻城方杀奔过去。

“举盾”

“砰砰砰……”，火星四溅，“噗嗤……噗嗤”，血花喷涌。

“啊”

“杀”

……

“啊”

血肉撕裂，喊杀声和惨叫声交织，血红很快染红了大地。

“还射”

“咻……”

“噗……嗤”

城头上，乌孙士兵也在不断倒下。

“倒火油”

……

“扔滚石”

……

城下，尸骸开始堆积，大多血肉模糊，血肉的焦臭渐渐充盈而起，无比刺鼻。

终于，有人爬上了城头，冷兵器的搏杀随即展开。

“杀呀，抢钱抢粮抢女人”

这是关陇联军的口号，目的被彰显无疑。

“宰了这帮杂碎”

乌孙兵卒嘶吼，任谁听到这样的口号也会拼命。

“铛铛铛”，刀兵碰撞，“噗噗噗”，血肉被捅穿。

城头大战，双方都是拼死一搏，都在进攻，奋力一战。

二十万进攻部队，在黄昏时已经折损过半，城墙已被染红，城下鲜血汇聚成无数小溪，在汩汩流动，血腥刺鼻。

“总指挥退吧，不然这二十万人就全部折在城头了”

韦皋面色冷漠，看了一眼天时后，“鸣金收兵”

“是”

……

一日大战就这么过去，进攻方损失了十二三万人，守城一方占据地利，损失也达到了六七万。

疆场大战，除了热血冲杀，还有马革裹尸。

双方派出了人马收尸，都默契地没有攻击。

“总指挥，不能再打下去了，得思虑其他良策啊”，李光祢劝诫，耗损太大的话，各家家族都承受不住。

“鸣金收兵”

“是”

……

一日大战又告一段落，大秦一方丢下了十二三万具尸体，乌孙一方的损兵六七万。

攻防战，那是一种消耗战，若是没有攻城之法，长时间的消耗下，那是最残忍的一种血战。

大秦中路军，也在进攻大宛，只是大宛采取了和北路军截然相反的策略，步步为营。

因此中路军不得不分兵进攻，不然有被包夹或首尾不能兼顾的后患。

大宛的国土，大战虽没有大股人马的争锋，却是最惨烈的，寸土寸血，被双方的献血所染红。

于大宛而言，大月氏的进攻更是让大战雪上加霜，两面抗战，若不是有贵霜帝国帮忙出兵牵制，恐怕大秦和大月氏的大军都已降临王城之下了。

虽是不屈血战，可大宛的国土面积也是在逐日递减，被双方攻破那是早晚的事情。

“国主，我们降吧”，朝堂上，有大臣劝谏，希望国主投降。

如今大宛草木皆兵，人心惶惶，很多百姓都逃往了异国，人口锐减。

军队士气也是萎靡不振，没有人可以无视生死，真正做到与国同存亡。

“国主，大宛不可投降”，有大臣看着国主沉吟有了意动，出声抵制。

“国主，大宛若是投降，不仅是国家破灭，我等贵族和富足之家，皆会成为被人贩卖的牲口，如此耻辱，国主愿意承受吗？”

“不错，不论是大秦还是大月氏，都是虎狼之国，我们的投降，只会换来他们的变本加厉”

……

朝堂上一下吵作一团，互相争执起来。

“大秦是礼仪之邦，我国若是投降，大秦君主必会厚待我王”

“呸，什么厚待，不过是成为笼中鸟而已，一生不得自由，靠着秦人的施舍屈膝求存而已”

“大月氏女王圣德，必不会像秦人一般”

“不会？呵呵……你等莫不是忘了，大月氏先后四次出兵攻伐我大宛，损兵折将不说，女王亲弟蓝染，更是死在了我大宛的城下，如此深仇大恨，你以为大月氏女王会遗忘吗？”

……

看着群臣争吵，大宛国主也从中听取了很多东西。

“好了，都别争了，大宛是第一任国主铁血开辟的江山，国民一向热血，如今虎狼已致，当当奋死以战”

“国主英明”，不愿投降的躬身吹捧，而那些失去了抵抗意志的则是心如死灰。

……

贵霜帝国的援军，前后共有五十万之众，一边帮忙抵抗大秦，一边又西进联合大宛西部守军，共战大月氏。

大月氏此战，出动了百万大军，由兵马大元帅亲自统军，半月就攻破了大宛西部重镇，兵锋直插大宛内腹。

可他们，也遇到了和大秦一样的状况：大宛步步为营，不断阻截和袭扰，致使大月氏不得不分兵，战果一直得不到扩大。

荆楚联军在临近大宛后，便与湘蜀联军联合在了一起，前后援军不绝，已达到了五十万之巨。

只是他们的攻取路线临近贵霜帝国，不仅要正面面对大宛，还一直被贵霜帝国的军队袭扰，损失很大。

战局继续焦灼，一时间根本难以分出胜负，大秦皇帝小看了大宛人的抵抗意志，意欲三日摧毁大宛的意图破产。

冬日凌冽，大战更是艰难，特别是对于进攻方而言，后勤补给路线拉长，后勤部队不断遭受沿途各国袭扰，很难正常保证前线供应。

有些大秦军队中，有些甚至还在身着单衣，冻得满面青紫，皮开肉绽。

最严重的，是病损的增大，后勤供应跟不上，各种医疗物资匮乏，伤兵被拖死，健康的兵卒也在接连病倒。

这场战争，终究无法避免一切突发状况，困厄一下降临头顶。

为了此事，皇帝已经斩杀了三名后勤供应官，可一直得不到改善。

“陛下，各部队的损耗都在激增，恐会引起兵变啊”，王恬担忧，若是情况糟糕到无法抑制，会出大祸的。

皇帝双手置于火炬上，半晌后才咬牙，“传旨各部队，分兵东进，加大后勤军队力量，保持后勤安全”

“遵旨”

如今主力部队都在前线，后方力量因此薄弱，无法有效保障后勤。

可皇帝下旨分兵，无疑又让前线兵力大减，使得攻击速度放缓，延长了大秦的攻取时间，增大了损耗。

帝都，长安。

前线之前每隔七八日都会传来捷报，可如今都已经半月了，还不见捷报传来。

所有人都知道，西征大军恐怕是遇到硬骨头了，所以才一直踟蹰不前。

也是这时候，帝国民众因为战争的并发症终于暴露了出来。

有些地方，物资一下短缺，很多东西都没有了供应，全被送上了前线。

对于百姓而言，最大的影响，是物价的上涨。

因为供需失衡，导致了物价暴涨，以前一两银子便能买到的东西，如今要二三十两银。

太子不得不设法平抑物价，却总取不到实质性进展，无良商家大发战争财，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甚至在有些地方，是老百姓在主动涨价，因为物资的匮乏，大家都想购买到所需东西，争相竞价。

对此，刘执心间的不安渐渐浓烈，战争有并发症，还有后遗症，朝廷若不能很快解决，大秦这架战车，便有分崩离析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