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宁长恭。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又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宁成君满肚子疑惑。但现在,最要紧的是给他治疗!
以宁长恭的敏感身份,肯定不能把送去医馆。好在宁成君前世混迹军营,对别的疾病不懂,但治疗外伤还是有两下子的。
宁成君把宁长恭的面纱盖回去,又轻轻地解开他的衣服,仔细查看伤口。
背上八道刀伤,左肩两处箭伤。最狠的是左肋贴近心口处的一道剑伤,深可见骨。若是稍微偏了一点,便已一剑穿心!
这得有多大的仇?宁成君心底冒出丝丝寒气。
每个人的武功招式不同,留下的伤口也不一样。
宁成君前世没少跟人比武,因此一眼便判断出来,宁长恭至少受到了六个人的围攻,其中那个用剑的还是高手!
宁成君按捺下心头的惊惶和担忧,小心翼翼地把宁长恭背到附近的溪流边,用清水给他清洗伤口。
昏迷中的宁长恭无意识地皱起眉,嘴里溢出痛苦的呻吟,似是承受着很大的痛楚。
宁成君手一顿,不知不觉地放轻了力道。直到每一处血污都被洗去,又掏出自己的手帕,轻柔地擦掉水迹。
随后,她从家里找来了些治伤草药,切碎,一点一点地敷在宁长恭的伤口上。
宁忠以前是守城卫兵,家里时常备着些治外伤的常用草药。这次事出紧急,宁成君便直接拿来用了。
接下来,便是包扎。上哪儿去弄绷带呢?
宁成君略一思索,“唰唰唰”,从宁长恭衣服上撕下来几根长长的布条,在他身上每道伤口处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看不见血渗出来了,再打上结。
如此,便算大功告成。
“咦,这是……”
宁成君突然发现,宁长恭被撕破的衣服夹层里,漏出来一角信纸。
还真是隐蔽啊!
要不是碰巧撕了人家的衣服,宁成君根本想不到,还有人会把信缝进衣服的两层布料里。
宁成君瞬间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样的信,要这么花心思地藏起来?
她小心地抽出来,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大字:中秋起事。
字迹歪斜潦草,大概是写信人怕被人认出字体,故意为之。
宁成君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中秋节,那不就只剩一个多月了嘛?
起事,起什么事?莫非……
突然,一阵窸窣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宁成君心里一紧,急忙把信塞回去,还特地把衣角掖严实了,免得被人发现。
这夜黑风高的,也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她自己倒好办,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藏起来。
可宁长恭呢?他身上有伤,可经不起折腾。
宁成君正发着愁,那脚步声却是越来越响,而且隐隐有火光逼近!
夜风流动,吹来几句低低的话语:
“人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他受了伤,咱们得尽快找!”
声音听着似乎有些耳熟?
宁成君爬上树,远远地一看:打头的那几个,正是之前在白云观后院陪宁长恭商议的那几位。
还好,是友军!
宁成君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也注意到,人群后面还跟着几个道士。
看衣服,应当来自白云观。
宁成君转头看向树下躺着的宁长恭:老弟可以嘛,都有一帮手下了!
很快,那些人就过来了。
宁成君不想惹麻烦,躲在树上没下去,顺便暗中观察。
“常公子!”一名黄衫少年第一个冲上前,“你怎么样了?”
地上的人当然无法回话。
少年转向身后,急切地说:“一凡道长,你快来看看啊!”
随即,就有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者走上前。他看着年纪不小了,但步伐依然稳健。
一凡看着宁长恭,面露疑惑:“已经有人给他处理了伤口,不知是哪位好心人?”
“咦,看这个!”黄衫少年从地上拾起一方手帕,“这一看就不是常公子的东西!”
树上的宁成君瞬间变了脸色。
糟糕!之前给宁长恭擦水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手帕落下了。
可到了这份上,再去要手帕,不就暴露了?
宁成君心痛,就这么白送了一块手帕,好浪费啊!
一凡道长点点头,嘱咐那少年:“苏暮,你先好生收着!这应该是救公子的人留下的。哪天找到手帕的主人了,咱们一定要好好感谢!”
不必了!宁成君在心里说道。
“好!”叫做苏暮的少年用力点头,珍而重之地把手帕叠好,藏进衣襟。
一凡伸手,搭上宁长恭的脉搏。
“怎么样?”好几个人齐齐上前,焦急询问。
一凡捋了捋胡子,慢悠悠道:“多亏了那位不知名的义士处理及时,公子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心脉受损,还需调养半个月。”
“那就好!”一个秃头胖子招手,“大伙儿赶紧把公子抬到附近的据点去吧!夜里露水重,可别让公子受凉了!”
宁成君认得,这就是之前砍柴时遇到的那个秃头胖子。在他后面,独眼龙也在队伍里。至于刀疤脸,上次在白云观就见到过。看样子,这哥们仨是一道投奔了宁长恭。
等等,附近的据点?
宁成君不由得好奇,那是在哪里?
这会儿,那些人已经拼好了一副简易担架,小心翼翼地抬着宁长恭往回走。
宁成君很想去看看,自家老弟的据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这样敏感的时期,搞不好会被人当成间谍,还是算了!
不过,看他们回去的方向,跟来时的路线是一致的。
而且,据点肯定要足够隐蔽,能够避开官府追捕;还要靠近水源,方便生活。
这样一排除,其实也没剩几个地方了。
目送着那些人影渐渐远去,宁成君不自觉打起了哈欠。
实在不早了!明天还得继续早起锻炼呢!而且,偷偷摸摸用掉了爹爹不少草药,最好赶紧填补上!
宁成君灵巧地跳下树,悄无声息地从后门回到了自己家中。
此时,月亮已经升上中天,银辉流泻,照得窗前一片霜华。
宁成君抬头望月,心头止不住担忧。不知道那位卖碗碟的李摊主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到安全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