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师?”林清海虽是疑问,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书生点了点头,“林大人英明。”
“哈哈哈,英明?英明在哪里啊?”林清海笑了笑,“吾不如太师多矣......”
书生低了眼帘,未曾应声。
“你叫什么?真名。”
“小生叶君寒。”
“好名字啊。我原本想着太师新任那年,不曾出手。想来是我这小小边陲,穷乡僻壤,且无冤仇,不曾入眼。这几年太师之名,越发远扬。我想着,也该是时候退了。却不曾预料,竟然早早就盯上了我这小地方啊!”林清海感慨,“吾不如太师多矣!”
“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太师心术,高超绝伦。林大人不必如此。”
林清海笑笑,“我看叶先生也不错。”
叶君寒未应声。
林清海招了招手,“过来。你不是想知道所有吗?”
云风眼尾一扫,抽刀作势就要动手。
叶君寒轻轻挥退,“无碍。林大人是个聪明人。我心中有数。”
林清海眯了眯眼睛,像往日那般笑的和善。
是啊,事已至此,他知道。
今日他逃不脱了。
今日之后,这潮州府便要换个主人了!
太师要权倾天下,怎会允许有超出他掌握的存在呢?
他的低估造就了今日,他不怨。
只是他的宝珠啊!
他美丽的宝珠若是没有人保护,以她的姿容,该受多少折磨。
他所有的不甘,无奈,都可以埋葬。
可他的宝珠不可以......
他怎么忍心带走她,他怎么忍心让她受苦......
他要拿一切换最后的筹谋。
这是做父亲的,最后的守候。
叶君寒迈步上前。
林管家欲言,又被林清海阻止了。
杨通判安静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今日之后,潮州便要换了天地。
他等他应得的结局。
不悔!
王同知低着头,不敢看这一切。
他知道,要结束了。
他可以保的一条残喘的命,可余生谁知如何?
他的罪恶,他的歉疚,他的背叛,注定如影随形。
他想起了跪在他面前的老母亲,妻妾,儿女,他们苦苦哀求着他。
应了吧,我们斗不过太师啊,他权倾朝野,一个诏书,我们满门便没了......
应了吧,你看看我们的孩子,他们还那么小,你如何忍心呢?......
应了吧,我们不想死......
终究是,应了。
那侍立在他身后的仆役,是监督他的索命鬼。
喝下的那壶茶,是他身体里毒物的最后解药。
他不应,不饮,今日必死,全家必死。
他终究是饮了茶,摔了杯......
终究是走到这步了......
叶君寒站立在林清海身前。
林清海笑眯眯,低声说,“过来吧,我都告诉你。但只有一事,是我最后的请求,不要拒绝,你可以做到的,不会难为你。”
许久,叶君寒从堂上走下,手里拿着那个紫玉镯。
“少爷,解决了?”云风好奇。
“嗯。”
他径直向前走去,不曾停留。
“给林老爷留个体面。”
“是。”
他踏出了门,不去听门内的刀光剑影。
林清海笑着饮了桌案上一杯酒。
叶君寒喜欢宝珠。
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现呢,当他触动的时候,虽然面上波澜不惊,但指尖却会微微颤抖?
这几年他也算是了解他。
林清海笑了笑,他最后算计了他一招。
算计我林清海?终究要为此付出些代价。
他又斟了两杯,递给林管家和杨通判。
“林清海连累你们了。”
林管家一饮而尽,老泪纵横,笑着说“老爷,我这辈子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总是要跟在您身边,照顾您的。就是......放心不下小姐,这余生只她一人,我若有灵,定守着她!”
杨通判端着杯子,粗犷的脸上憨憨的笑意,“大人放心,我妻儿都安顿好了,夫人比我聪慧,她做事,我放心。也没什么牵挂了,今生,得遇兄长,我不悔!就是我这把秀丽的胡子吆,希望这些人下手轻一些,可别给我弄乱了!”他拂了拂胡须,一饮而尽。
林清海不知道说什么,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三人整理仪容,坐在堂上。
静静的看着堂下厮杀声渐消。
银光一点点地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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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园,地上。
林仙儿悠悠醒来,她眨了眨眼睛。
晨曦的光已然升起。
万物轻灵,晨雾渺渺。遮掩住一切黑暗。
眼前是一副焦急的面孔。
绿阑守在她身边,“小姐,你醒了......”
林仙儿一手扶着脑袋,紫色的玉镯顺着碧膊滑下,脑袋昏沉沉的,身上盖着的也不知是谁的外衫。
她怎么了?昏过去的最后一幕......
是黑衣人!
“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了?”
一个青色的衣角出现在她视野。
“王同知昨夜叛了林大人......”
林仙儿猛地抬头,“王大人?!怎么可能?!夫子,我父亲呢?”
她跌跌撞撞地顺着绿阑的搀扶起身,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昏沉的脑袋里满是纷扰,她思绪纷乱,已然乱了阵脚。
到底还是个刚及笄的少女,这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那么突然,那么无措......
书生轻轻捡起地上的外衫,递给了孙壮。
“这竹园偏僻,只一个流窜至此,搜刮财物的贼人。孙壮又会些拳脚,我们三人遇袭后,幸好他在外守着,听得响动及时赶到,才保住了性命。只你身子最弱,这才醒来。如今......”
“这府上已经空了......该跑的跑了,该死的......都死了......”叶君寒声音里有些哀痛。
“我爹呢?!可曾见到我爹?!”
林仙儿几近癫狂,她眼眸通红,发丝凌乱,一点都没有往日的仪态。
爹爹!
她只想找到爹爹!
前院!
对,昨日在前院宴客,若是有贼人也定然会挑此时下手。
她推开绿阑的阻拦就要冲向前院的方向。
绿阑死死抱住她,声泪俱下,“小姐,小姐,绿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绿阑醒来时,前院杀声不绝,孙壮壮着胆子去探了,说是贼人包围,根本无法靠近!虽说如今,已是一片沉寂,可是还有没有危险,谁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