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林重宪说,“之后我便昏了过去。幸好那场夜雨遮掩了我的痕迹。也幸好那场雨,雨后有渔夫在下游捡到了我。”
“我高烧不止。若不是那家的女人贪婪,看我身上物件值钱,想着救回我之后重金回报他们。他们也不会先当了我身上的玉珏,给我换了好药,将我救了回来。”林重宪提起那家人有些厌恶。
人性贪欲,他向来不耻这种嘴脸。
可讽刺的是,居然是这种贪欲救了他一命。
呵,当真可笑。
“我顺水飘得很远,又养了许久,才能动弹。之后我就立刻赶回了潮州,暗中打探,才知道发生了那些事情......”
“寻不见你,我就猜到你回了祖宅,我又抄近道赶了回去,谁料恰巧与你错过。回去后发现你已经走了。幸好,有个叫小猴子的小孩给了我这个。我这才知道你被带走了,一路循着这浩荡车队的行迹追到了这里。但他们高手众多,实在没办法接近。”
林仙儿看着林重宪手中的荷包笑了。
她终归是不认命,当初被带走前,她说要去和小猴子道别。
叶君寒知道她喜欢小猴子。
且因小猴子还小,也无人过于在意,便允了。
她便暗暗给了他一个荷包,叮嘱他要是有人来寻她,便将荷包给那个人。
小猴子重重的点了点脑袋。
仙女姐姐交代的话,他一定会做到!
想起那个黑瘦的小猴子,她不自觉温柔的笑了。
林重宪看着荷包也有些温暖。
“也就是如今停在这里休整,才给了我机会。当晚我就收买了小贩,让他做了带纸条的糖葫芦,在客栈门前叫卖。我知你聪慧,若是见了必定起疑。”
林仙儿娇俏的眨了眨眼,“那是当然。”
林重宪温柔的看着她,“我带着你走。”
林仙儿笑的温柔,却轻轻摇了摇头。
“重宪哥哥,你知道的,我们在这里走不掉的。楼下那些都是好手,你带着我和红笺,根本走不远。”
“小姐,你和姑爷走就好,我留下。”红笺急切地说,“小姐,太师都已经四十好几了!您不能......不能做妾啊!”
林仙儿看着红笺有些感动,“傻红笺,我也没说要同他做妾啊。更何况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丢下你。”
“这胭脂铺与客栈离得不远,只要我们有异常,他们发个信号,我们就根本出不了镇。”
林重宪目光锐利,他的战斗本能让他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他们从这里逃出去的可能。
他不得不承认,林仙儿说的对。
从这里出去,根本没可能。
最好的设想也不过是可以逃到镇外三里左右......
“我们需要从长计议。”林重宪剑眉微蹙。
林仙儿点点头。
“多谢叶夫子的教导,让我地志都学了些。”林仙儿脸上带着些讽刺,“估摸着再行半月,便会借由内河北上。从这里到京都,若是走陆路,轻车单骑,估计至少也得半年。而今带着这么多辎重,若走陆路,怕是行不通。魏嵬他们来时应该也是顺内河而下,后转陆路。如果可以,我们可以试着在水上做文章......若是再不行......便只能等到了京都,再寻时机了。”
林重宪点头。
“对了,我们时间不多了,得商量一下以后如何联系。”
气氛一时沉寂。
林仙儿看着杯子里打转的茶叶,一时陷入了沉思。
“不如......待船走了水路,我们约定时间,在叶片上刻写文字,顺水飘下,不过,这法子只能单方面联系......而且,要委屈重宪哥哥了。”林仙儿抬头询问的看着林重宪。
林重宪稍作思虑,点了点头,“此法可行。待找到更好地办法之前,且先如此。”
既定。
林仙儿轻轻蘸了些水,用簪尖轻挑了些嫣红的胭脂,在手背上轻轻晕染......颜色妖艳。
“掌柜的,把这些都包起来吧!”
入夜。
白日里跟着林仙儿的几个侍卫跪在魏嵬面前。
“怎么样?那位没出什么幺蛾子吧?”魏嵬阴冷的盯着他们,他身材高大,一身肌肉,脸上凶气弥漫。
几个侍卫连忙道,“请大人放心,我们一直跟着,没什么特别的。”
严国忠坐在一旁笑的满脸褶子,“魏指挥使,我说的没错吧。林小姐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带着侍女就算想跑,又跑得了几步。何必这么杞人忧天?”
另一侧叶君寒淡淡的饮茶,脸上看不出喜悲,他啜饮一口,轻轻放下茶杯,看向堂下几人,清冽开口,“她都去了哪?”
“回叶公子,只是去了些闺阁女儿喜欢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
魏嵬浓眉微挑,脸上横肉轻抖,显然有些兴味。
“叶公子还这么关心林小姐啊,有句诗怎么说来着,真是此情......此情......”
“是此情可待成追忆!”严国忠讨好的对着魏嵬笑了笑,接了下去。
魏嵬点了点头,“对,对!此情可待成追忆!严大人博学。”
“哎哎,担不起魏指挥使夸奖。”严国忠笑咪咪拱了拱手。
叶君寒仿佛没用听到他们语中的恶意,只是待他们停了讨论,接着问几个侍卫。
“都去了多久?”
几个侍卫听着上首几位大人言语交锋,冷汗直流,正不知如何是好,听见了叶君寒的问题,连忙答道,“没多久,每家店大概都差不多半个时辰而已。”
叶君寒摸索了着茶杯,点了点头,“下去吧。”
“是。”几个侍卫连忙告退。
叶君寒淡然起身,“已经被我放弃的东西,我从来不会过多追忆。”
他说完,也不去看其他二人的反应,出了门。
严国忠和魏嵬面面相觑。
随即才反应了过来。
严国忠赞叹道,“叶家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果真有些不同常人的洒脱毅力,是个能成大事的。严某自惭形愧啊!”
魏嵬有些轻蔑的撇了撇嘴,“严大人谦虚了。严大人可比叶君寒厉害,也是个能成大事的。”
献妻媚主,谁能有严国忠的毅力?
他可真是谦虚了。
这等小人行为,连他们这些久在官场混迹的人都看不上。京城里人皆鄙夷。
严国忠面上竟带了些自得,“魏指挥使过奖,严某惭愧惭愧!”
魏嵬看着他面上掩饰不住的得意,心里越发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