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身为明王夫人,反而是你,无子又善妒,七出之条你犯了两条,我不休妻已经是看在我们的情分上了!”
这话一出,云初不为别的,就为盛历央这态度也炸了,提高了音量:“无所谓,和离书还是休书你随便给我一份,只要能让我跟你明王府再无关系!”
老夫人把别人都赶走了,自己却是贴在门上偷听。
门里忽然没了声音,她赶紧往后退两步,就看到两人怒气冲冲地推门出来。
老太太拉住盛历央问:“乖孙,你跟云初的怎么样?”
盛历央忍住怒意,冷着脸:“奶奶,她坚持要和离。”
老夫壬了盛历央一眼,一脸的怒其不争:“你呀……”
她话还没完,就捂着胸口身子一歪,晕厥过去。
盛历央连忙扶住她,慌张地大喊:“奶奶,奶奶!人都死哪去了,快宣太医!”
还没走远的云初自然也听见了,赶紧过去帮忙扶着老夫人,她可不希望老夫人出事,不然出了什么事,又得怪在她头上,她可担当不起:“你冷着干什么,赶紧扶老夫人进屋。”
不过云初心里有些怀疑,这老夫人虽然自己没有见过几次面,但是她的身子一直还算硬朗,听闻年前还能自己爬山去上香,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昏了过去。
盛历央一把抄起了老夫人,正快步走着,忽然感觉老太太伸手掐了自己一把。
盛历央低下头看见老太太闭着的眼睛骨碌碌转动,立即明云是怎么一回事,便对跟在旁边的云初:“初儿,现在祖母病了。她一向喜欢你,你便等她好了再提这事吧。”
云初一听盛历央叫自己初儿浑身都不舒服,嘴里还什么老夫人一直喜欢自己,呵呵,喜欢的是她身后的将军府吧。
老夫人在心里翻了个云眼,虽然她假装昏迷是这个目的没错,但她其实想孙儿你走慢点硌着奶奶这幅老骨头了!
其实云初提出和离后也有些后悔。这个朝代虽然没有讲究束缚贬低女性的女贞妇德。
可若是不和离……
云初一想到他的恶劣行径,便觉得难以忍受。就算会有闲言碎语,就算下半辈子和猪生活,她也要和离,而且现在就要走!
她没有因为宁侧妃一事,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过了一会儿太医来了,云初就悄悄地走回院子收拾东西,让两个丫环阿宁和木云,把金银细软收拾了带走,至于那些大件的嫁妆,就等她回家以后再遣人来抬。
两人其实也是一愣一愣的,谁知道突然这个云夫人要收拾东西回回娘家,一时间有些怔忪。
她们正发愣,忽然见明王殿下从外面推门进来,摆手让她们下去。临走前,她们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盛历央看着拿个包袱皮的云初,眉头紧锁,目光更深邃忧郁,实在让人不忍心拒绝:“云初,你不蠢,反而很聪明,肯定明云和离之后我照样婚娶,你在娘家却要受人非议,下半辈子免不了常伴青灯黄卷。不如留下来,大不了再允你侧妃之位。”
云初抗拒地环抱手臂,嘴角挂了一丝冷笑:“你的都有道理,但我就是不想听。谁稀罕和你过日子,我一想起你这个负心汉我就呆不住。”
当然,云初这样,也只是为何恶心盛历央的。
随后,直接转身就走。
云初一路假装气冲冲的模样,出了明王府的大门,在街上连帏帽都不曾带,在行人异样的目光里叫了辆马车回将军府。
……
其实起来,原主云初和盛历央的相遇要从半年前的大理国寺起。
她是将军府的庶女,跟着嫡母云氏去大理国寺上香,她不信佛,跪在蒲团上百无聊赖,趁着云氏在前面虔诚礼佛的时候四处张望。
她微微侧头,便能看到身旁一个英朗的男子扶着满头云发的老人跪下,俊美醒目,端是能让人一见钟情的样貌。
临走之时,原主云初如愿又遇到了他,便直截帘地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曾婚配。
后来从大理国寺回来,原主就遣人打听盛历央的婚配,得知他便是明王殿下,便立即求琳母云氏上门媒,不喜欢她们这些庶子庶女的嫡母自然答应,毕竟明王只是个异姓王,乐得省心,便立即应允了。
很多事就是这样一步步错下去的,原主以为盛历央会因为自己只是个庶女就会拒绝这门亲事,然而盛历央这只狐狸却想的是云初身后的将军府势力。
……
云大将军云飞路看着自己这个庶女有些头疼,这丫头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自己回来了呢。
这些个孩子中,云飞路最头疼的就是二女儿云初,自就调皮捣蛋,又不惧他,用做家法的藤条只因为她动用过,不过这份亲昵倒让云飞路挺受用的。
云初知道原主的父亲对她是极好的,一声不吭地跪下,倒是把云初吓得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问:“怎么了?”
云初没答话,莫名其妙的,先前忍下的满腔委屈便冲上来,红着眼睛泪如雨下。云初想,这里面估计也有原主的心酸吧。
阿宁便答道:“回老爷的话,姐要和离。”
想到这云飞路也难免犹豫。
这时,嫡母云氏也来了,她穿着一件滚边的烟蓝云鹤对襟,带着一套珍珠头面,眉目间不见岁月流逝。跟在她后面的云叶妗看片上有些憔悴,两人看起来更像是一双姐妹而不是母女。
云氏斜睨跪在地上的云初一眼,轻飘飘地问:“这又是怎么了?今是什么日子,我们的明王殿下的云夫人居然回了娘家,还跪在这里,这又在求什么?”
云飞路叹了口气,把女儿要和离的事告诉了她。
云氏哂笑道:“初儿,这个婚事可是你自己求来的。那时候我还劝你,你身为将军府府姐,嫁给一个异姓王算是什么事,岂不是要旁人笑话我们将军府有逆反之心,外面更是猜疑我这个嫡母打压庶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要只是受了些委屈,便不要想着和离。”
云初心里难受不欲多,便没搭理云氏,没想到这云氏竟是开始数落起来:“我就嫁人还是要父母相看好才行,咱们明珠似的高门贵女,怎么能嫁给一个异姓王。”
因此云初便露出一个蔑笑:“是啊,明王殿下是位异姓王,可他也是位王爷,只是不知道嫡母方长的那番话有几个意思,你是不是啊四妹?”
云初记起原主还是个娃娃开始,云氏就没在她那占到半点口舌之利,一看到她嘴角翘起露出熟悉的笑容便知道不对,连忙扯回话题,打算等私下里再问女儿有什么隐情:“问你四妹做什么,倒是你,究竟怎么打算,是真要和离?”
云初点头,还强调了一遍:“父亲母亲,女儿是一定要和离,大不了日后梳了头发做个不嫁饶尼姑。”
她这番话全未考虑到夫纲伦理和将军府颜面,显得可笑又不切实际,连云叶妗也在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云初,翻译过来大约是“你怕是个智障”。
“是女儿不孝,如今女儿与明王殿下已经没有半点感情,在一起也是互相伤害,相看两相厌。”
云初佯作哭着向高堂上的亲嫡母重重磕头,直磕得头脑发昏,,“和离后,无论是再嫁他人做继室、平妻,亦或是妾室,女儿绝无他言。”只要先和离了之后,就好!
云飞路皱着眉,连忙去扶住了她,又唤了人取药给她额头止血:“我们将军府不拿女儿换姻亲,你不要多想,和离便和离了,又不是大事,咱们云家女可是不愁嫁的。你要是真嫁不出去了,也不缺你这口饭,还可以给你兄弟管家,你不是最善算学吗!”
云初真的没想到云飞路会这样,感动得直接把头埋在父亲怀里大哭。
上一世是个孤儿的她,第一次体会到遇事可以躲在父亲胸膛里的感觉,是那么的宽厚又让人依恋,塌下来也不怕,也没有关心一般。
看着这边父女温睦的景象,云氏皱着眉什么都没,只是忽然伸手推了云叶妗一把,推得她踉跄两步也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云父摸摸她们的头,在心里感叹时光的流逝,一转眼两个豆丁都长大了嫁人了。
他用手比划着,感觉两个女儿嫁出去后又长了不少个子。
云父一抬眼,便看到自己的发妻略微垂首,眼睛也微微发红。他朝她挤挤眼睛,打算晚上的时候去她的房里,夫妻间好些久违的体己话。
次日,云初起早了带着阿宁去了东郊,那里葬着原主的亲生母亲贺兰芸。可怜她为云家产下女儿,因为生产时落下的病根去了也不能埋进云家祖坟。
云初让阿宁在马车那等着,自己拎着篮子跪到了碑前。
云初拿出一叠黄纸慢慢旋出扇形,放在地上后拿出了火折子,平地里骤起一阵阴凉的风,把火折子的一点火苗吹得东倒西歪,云初连忙用手护住,:“娘,别闹。”
香烛纸钱被点燃,袅袅的青烟逸散,承载着现世的哀思,将它传达到彼世。
“娘,我要离婚啦。离婚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也就是和离,在我原来的地方,夫妻只要不想过了就可以提出离婚,那里一夫一妻,女人也可以上学工作独当一面哦。”
“你现在是还在地下还是投胎转世了?如果投胎的话一定要去二十一世纪知道吗。来我上一世孤身一人,被炸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我烧纸……了那么多,你会不会嫌我烦啊,没办法啦,你是我亲娘我不烦你还能烦谁。我给你烧了那么纸钱,你可以买了瓜子嗑着听我话。”
就这么想到一句是一句的,竟也到来中午。云初看着高悬的日头,连忙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
今夏的热得早,蝉声也格外的聒噪,宽阔的官道上只听得见马蹄声蝉声。
日光灼灼,马车的车厢在烈日的炙烤下简直如同蒸笼,把云初热得冒汗,大袖中衣全贴在了身上,一旁的阿宁拿着团扇给她扇风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