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内绿水轻荡,和煦的春风拂过艳丽的花骨朵,一解烦忧。
早上被婉兮硬逼着用白布绑着左半边肩膀,冉若华一进清华司便被今日一块值班的魏一鸣好生笑话了一番。
“好在你这伤的是左肩,要是右肩的话,你今后可就别想画画了!”
那魏一鸣今日倒是没看自己的红皮画册子,一反常态的站在桌案前作起画来了。
坐过去一瞧,那摆放杂乱的桌案上各式女子的画像,胖瘦皆有,姿态不一。
“这是宫里的秀女图吧!”
看到画像右下角写着地方姓氏,冉若华立刻想起了再过一个月便是一年一度选秀的日子了,难不成这主画便是眼前魏一鸣?
“没错,每年选秀的画作都是由我来主画的,这不想着快到日子了嘛,赶紧临摹几幅找找手感。”
魏画师瞥了身边这小子一眼,手里笔不停,嘴上也不闲着:“像你这小小年纪,可千万要把胳膊手都看顾好,莫要等到我这个年纪,连这墨笔都拿不住!”
这魏一鸣不到而立的年纪,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冉若华吐了吐舌头转身往自己座位走。
“魏兄,魏兄!”
同属清华司的另一位画师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连招呼都来不及和半路的冉若华打,一把抓住了魏一鸣的手臂。
“邱院长说他府上有事,让你赶紧去一趟,我在这替你值班。”
不知这画师嘴里提到的是何事,魏一鸣听后手中墨笔“啪”的一声滑落,转身便急切的跑出了文华院。
而桌案画纸上美人的脸则被墨汁晕开,含糊不可见。
“他,这是怎么了?”冉若华好奇的向替班的画师问道。
“你是新来的,怕是不知这魏画师乃是邱院长的小舅子,其姐,也就是邱夫人病重,怕是挺不过今日了!”
邱伯伯的夫人?
冉若华脑海里隐约还记得五年前他们一家到冉府探望自己的样子,那时候的邱夫人也不过三十左右,站在邱伯伯身边甚是温婉可亲。
怎知造化弄人,如今物是全非。
不过这才五年光景,邱夫人身子怎就差到这番地步。
“我听闻邱院长膝下仅有二子,一直想要个女儿,五年前邱夫人好不容易怀上,特意找人算是个女孩,结果竟小产了。”那画师煞有其事的八卦着,一脸可惜之状,见身边之人听得入神便接着说了下去:“从那之后邱夫人身子就不大好,后来邱府字画一绝的二公子又突然改了名字,不顾众人阻拦弃笔从戎,邱夫人见不到自小最是疼爱的小儿子,身子是每况愈下。”
约莫着这事就是在他们去雍州前后发生的,真是令人惋惜。
想必远在雍州的阿爹阿娘还不知此事,冉若华觉得自己作为挚友之女理应前去探望才是。
刚值完班,冉若华便快步走出宫门,路上买了些补品,让婉兮吩咐车夫送他们去邱府。
来这京都大半个月,也只是和邱伯伯远远打了个照面,头次去拜访,竟是为这糟心的事儿。
邱府似是知道她会来,并没有人阻拦,被人领着去了住院的外堂等着,便见白日里在宫里见过的魏画师正满面愁容的坐在那里。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家姐病重属于邱院长的家事,不知道眼前这小子跑来做什么,魏一鸣诧异的眼神看了过来。
“家父和邱院长是旧识,听闻消息便过来代为看望。”
冉若华这番话刚说完便见小厮从外面走了进来,那魏画师连忙站起来怒问:“那小子回来了吗?”
“昨夜便派人把消息带去了,二少爷刚走一两天,想必快马加鞭,等会天黑前便能赶回来了。”
那小厮说完了当前的情况,扭头看向冉若华说道:“院长请您去后院。”
“好。”
冉若华紧随其后走了过去。
屋子里弥漫着浓厚的中草药味,此刻除了屋内病榻上的邱夫人,便只有院长和一位二十出头身着官服的男子在,想必就是大公子邱廷了。
而那榻上的女子见有人1进来,还以为是自己的小儿子回来了,立刻从榻上挣扎着坐了起来,结果一看不是,眼神顿时暗淡了下来。
可仔细一瞧这进来的美貌少年倒是有些眼熟,思索了半天,气若抽丝的声音传来:“你是冉家的华儿姑娘?”
没想到时隔多年,邱伯母竟一眼认出了自己,冉若华连忙跑了过去,一边点头承认,一边扶着她肩头趟到床上,仔细掖好了被子。
“冉家真是好命,我若是也有个你这样的女儿多好。”
女人干枯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了冉若华塞被子的小手,一脸的慈爱。
冉若华反手握住了邱伯母的手说道:“您要是不嫌弃,就把我当做您的女儿好了。”
而一旁的邱伯伯见此不禁指尖轻触眼角,似乎想拭去那忍不住冒出的泪珠,而经娘亲提醒邱廷才发觉这花圣花拾竟是少时玩伴若华妹妹。
那何光他……
“娘!”
门被人“嘭”的一下撞开,一个身着软甲的男人奔了进来。
冉若华连忙撤到一旁,便见男人清俊有力的身影跪在了床边,一夜未合的眼眸泛着血丝,面上生了淡淡的胡茬,想必是十分着急。
想必此人便是邱家二少爷了。
“我的儿,你…你回来了,我……”
邱夫人此刻不但无力坐起来,嘴里的话也说不完整,用尽全身力气伸手摸了摸小儿子的脸。
“华儿。”
见邱伯母又唤了自己过去,冉若华连忙乖巧的跪在了邱何光身旁。
男子这才看清身侧之人的面容,上次在街上远远得见,这次细看竟是和记忆里小女孩的样子重合,悲伤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看到小儿子这般,邱夫人露出欣慰的笑,看来她的桄儿会留在京都了。
“你爹已下了婚书,看…看着你们俩人,我…我也就能放心的…去了。”
说话的声音约来越小,邱夫人因病而略显突兀的眼睛渐渐合了上,干枯无力的手从男子的大掌里滑落。
顿时,邱府里传来阵阵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