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昊然认真斟酌着道:“不敢说完全了解,但大哥可以说了解他的为人十之七八,以前我跟你说过他是什么样的人,不是大哥夸夸其谈,大哥是真心觉得他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你若是对他有什么误解,咱们最好是现在就给说开了,不要耽误到成亲以后,这样不利于你们婚后的感情。”
有个屁感情,他们之间有仇还差不多!
何娇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心下哀叹,竟没有人看清那人的真面目,自己偏偏又碍于那些破事不好戳穿他,嘟囔着抱怨道:“他太老了!我才十四呢!”
何昊然愕然失笑道:“大哥比他还大三个月,按你这意思大哥岂不是更老?”
何娇道:“你是你,他是他,我又不是嫁给你,自然不一样。”
何昊然听她这孩子气的话,无奈笑着起身道:“真没什么事?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明天我回书院带话给他。”
何娇翻了个身脸朝里道:“那大哥就帮我带句话给他:老牛吃嫩草他良心不痛吗?”
何昊然摇头失笑,叹道:“哎……真是不知道你这脑袋一天到晚想什么,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回去睡觉了。”
何娇见他要走嬉皮笑脸追着喊了句道:“大哥一定要帮我的话带到啊!”
何昊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帮她阖上门,只当没听见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昊然走了没多久,门再次被推开,何娇闭着眼喃喃道:“又来干嘛?”
“怎么刚才有人来?你大哥?”
何娇闻言立时坐起来双手抱胸愤愤不平的看着她道:“阿娘来的正好,我真有事要问,那日我明明和阿娘说了,阿娘做什么要骗我!”
李秀娟视而不见的笑了笑道:“你那日是说了,但是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何娇生气的撅着嘴道:“我都跟您说了要嫁给石磊了,您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李秀娟挨着床边坐下,笑道:“阿娘不懂什么耳不耳的,不过那日我可记得我并没有答应你啊,你仔细想想,我那日可是只说了跟你爹商量商量?是也不是?我可是和你爹商量过了,这不是你爹他不同意嘛!”
何娇瞠目结舌,想想还真是,她娘这是早就算计好了的?一时呐呐道:“阿娘可真是……您这是什么时候算计好的?”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再一推六二五!
李秀娟笑着睨了她一眼,笑道:“阿娘可没这本事算计人,不过芝麻掉进针眼里,凑巧赶上了。”说着又从衣袖里拿出那只银手镯笑道,“这庚帖换了,亲事定了,阿娘这心里也安生了,这只银镯是宋家给的定亲信物,你务必收好了,到时候出嫁了带上,子彦他大伯母说这是子彦他娘特意留给未来儿媳妇的。”
何娇看也不看那镯子,嫌弃的直撇嘴道:“还是阿娘自己收着吧,若是我这毛手毛脚不小心弄丢了,我还真不知道去哪儿给您赔个一模一样的,到时候您未来女婿家一不高兴闹上门退亲可就好玩了。”
李秀娟气的给了她一巴掌,呸道:“呸呸呸……你这张臭嘴就不能说点好话啊。”转而又双手合十,嘀咕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坏的不灵好的灵,菩萨保佑!”
何娇揉着被她拍痛的肩膀,不满的嘟喃道:“我肩膀都快被拍碎了,阿娘你这手是练过铁砂掌吗?我不过开个玩笑嘛,这么认真做什么。”
李秀娟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将手镯塞进她手里,斥道:“干脆拍死你得了,省的你天天胡说八道,什么事都能拿来开玩笑?你给我收好了,要是弄丢了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何娇接过那只手镯看了看,撇嘴道:“不就是个银手镯嘛,有什么特别的?不都一模一样吗?”
李秀娟瞪着她指着那镯子,没好气的道:“那么大的眼睛做什么用的,这镯子上不是刻了字吗,你不是识字吗?正好念给我听听。”
何娇凑近了看看,果然那镯子内侧刻着四个字:贤良淑德。何娇看了直翻白眼道:“这是送来镯子提醒我吗?”
李秀娟不耐烦的催促道:“到底什么字啊?”
何娇随手将镯子朝床上一丢道:“贤良淑德!她怎么不直接刻上:三从四德或是恪守妇道呢?”
李秀娟皱眉捡起那只被她嫌弃的手镯,叹道:“算了,还是我替你收着吧,贤良淑德有什么不对吗,不是挺好的吗?哎……你这口无遮拦的坏毛病得好生改改,在家里乱说都是自家人没人和你计较,这要是等以后嫁进了宋家,子彦家能容你这么放肆?还不逮着机会可着劲磋磨你,到时候你可别跑回娘家哭鼻子。”
何娇大刺刺的朝床上一躺,无所谓的笑道:“阿娘真是冤枉我,我这人一向不惹事生非,也就阿娘嫌弃我,您要是让我跟石头定亲不就没事了吗?”
李秀娟白了她眼道:“咱俩家靠的太近了,真嫁到石家我怕你石婶儿见天找我抱怨,儿媳妇怎么怎么不好坑了人家儿子一辈子,到时候我这丢人丢大发了,都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咱家还做不做人了?”
何娇大笑道:“我哪儿不好了?说不得我旺夫命,石磊娶了我日后说不得就辉煌腾达了,到时候把大酒楼开遍全国各地!”
李秀娟嘲笑道:“真要旺夫命更该嫁给子彦,日后说不得你娘也能沾沾光做个官老爷的丈母娘!行了,别整日做白日梦,快起来,我跟你说个事。”
何娇放赖躺在床上不动道:“不要,阿娘有什么事就这么说呗,我听着呢。”
李秀娟伸手作势要去拧她耳朵,何娇忙不迭坐起身道:“好了,好了,我起来了,您快说吧!”
李秀娟放下手肃容道:“我要跟你说的事是你和子彦的成亲日子,你今年十四倒没什么,子彦怕是等不得,他今年十八,我估摸着成亲的日子会定在年底或者年后,到时候我尽量选个靠后的日子,这期间你得抓紧时间准备绣嫁衣喜被喜帐,还有孝敬长辈的物事,鞋子抹额什么的,少不得还要准备小辈的荷包,等王大娘再来我再跟她打听打听,只怕子彦家人口不像咱家这么简单。”
何娇一听更是烦躁,哀嚎道:“阿娘,我才十四!还是个小孩子呢!这么小就成亲,您忍心啊?”
李秀娟气乐了,笑道:“亏你说得出口,十四岁还小孩子?到年底你正好十五生辰了,嫁人也不算太早,过几天我去一趟县城买些料子回来准备准备,你给我认真点绣,这到时候可是要给你自个儿长脸的,你可不要给咱家丢人啊!”
“知道啦,阿娘快去睡吧,您下午不是还要下地吗?”何娇现在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着,无奈的应下催促道。
李秀娟一走,何娇心下烦躁的趴在床上捶床捣枕。
第二天一早用过饭何昊然同何元杰两人一起去了县里,地种的也差不多了,三人趁着早凉早早出发去地里收整。
猪圈里,大花二花正趴在稻草上睡觉,时不时的扇着猪耳朵,何娇将早上的饭水拌着麦麸皮倒进猪食槽里,学着她奶那样唤了几声,两猪支楞着大耳朵激动的爬起来一颠一颠小跑过来,看着大花二花一脑袋扎在猪食槽里吃的欢快,何娇这才提着饭桶回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石台上,又是一堆昨晚换下的脏衣服,何娇将脏衣服放进盆里,回身就见王双儿神色忸怩的站在房门口踌躇不前,心下了然,笑着上前挽着她的胳膊道:“嫂子怎么了?不是要去割草吗?”
王双儿因为昨天的事本来还担心何娇会生她的气,心下松了口气,忙提着篮子笑道:“我这就去。”
一路端着盆往河边走,路过王家院门前,正好遇上三个年纪同她阿奶一般的阿婆坐在巷口择菜,王阿婆一见她过来,亲热的拉着她笑道:“哎哟,阿娇你来的正好,阿婆有事问你,昨天晌午那河西村的王婆子带来的那个个子高高,长的白白净净的书生可是来给你说亲的?”
不及何娇回答,孙阿婆便抢道:“那还用说,我昨天可是亲眼见他们进去,一直到晌午饭后才出来,这不就是瞧中留饭了嘛!”
那边李阿婆紧跟着又道:“秀娟眼光就是好,那小伙子一看就是有出息的,斯斯文文的,我听我家老头子说是伯贤的同窗,哎哟,我的乖乖,前几天还帮着老何下地干活来着!这小伙子可真是难得,阿娇有福了!”
王阿婆笑的满脸褶子道:“是吗?那可真是郎才女貌啊,读书人好啊,不用地里刨食,将来出息了,说不得还能考个举人老爷……”
何娇见几人越扯越远,再这么说下去她得站到什么时候,忙低着脑袋假装羞涩道:“王阿婆,孙阿婆,李阿婆你们坐,我还有衣服没洗呢,我先走了。”说完忙不迭端着盆疾步走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挤眉弄眼一番哄然而笑。
年长的妇人和婆子都特别爱戏弄定亲的小姑娘和刚成亲的小媳妇,倒无恶意,只是出于好玩罢了。
何娇越想越气,心里咆哮着大骂宋远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