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娇跟在李秀娟两人身后四处打量,她舅家这几间屋子是去年新盖的,比她们兄妹的房间大了不少,她舅家这些年也应该攒下不少钱,日子过得比大多数的村里人好很多,要不然石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她表哥。
新房里现在还只是些家什,床面上还是光秃秃的,估计过两天石家就该来铺床了,铺床这事也是由女方家派个全福的人来铺。
三人看过新房,周氏拉着李秀娟去商量成亲要用的东西,何娇不感兴趣便自己跑进堂屋找她姥姥。
一进门就见堂屋的条几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布口袋,里面装满了糖果,红枣、桂圆、蜜饯等等。
赵氏和王双儿两人正在用筷子夹着花生一个一个往放杨红的碗里放,看着一篮子的染红了的花生喜果,何娇笑道:“姥姥染这么多用的完吗?”
赵氏放下筷子拍了拍身边的板凳,笑道:“过来坐,这都是成亲那天要用的,到时候床上铺的,酒桌上放的,摆盘的,还有要撒果的都要,怕是还不够用,还得再染一筐。”
“哦,那我也来帮忙。”何娇坐在她旁边拿起筷子学着她们的样子将花生放进杨红里滚了滚。
赵氏绷着脸佯装不高兴瞪着她道:“你说说,你上次什么时候来的,这都多久没来了?幸好离得近,这要是离得远怕是一年到头也看不到你一眼,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片子!”
何娇忙讨好道:“我现在这不是来了吗,就是最近事多,我也想姥姥了啊,想的我都睡不着觉。”
赵氏绷着的脸瞬间破功,笑道:“你就哄我这个老太婆吧,我看你是不想我,想我这儿的好吃的了。”
何娇举着手信誓旦旦的笑道:“都想都想,但是想姥姥更多点!”
赵氏看她举起的手上还拿着筷子,拿的筷头上还沾着杨红,忙拽下她的手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不长点心,这颜色弄衣服洗不掉。”
王双儿很是羡慕何娇能得这么多人爱护,也跟着打趣道:“姥姥不用担心这个,妹妹最会盖住这些洗不掉污迹。”
赵氏疑惑道:“怎么盖?”
王双儿捂嘴笑道:“就是在污迹上绣花盖住就好了。”
赵氏笑裂了嘴:“那要是这污迹有脸盆那么大我看你怎么盖?”
何娇哈哈大笑,:“姥姥那倒更不用愁了,直接在哪里染的再给它塞进去全染上就是了,花也不用绣了,还能换个新颜色穿穿。”
赵氏和王双儿两人闻言忍不住喷笑,赵氏道:“就你顽皮。”
恰在这时周氏和李秀娟走了进来,听见三人笑做一团,周氏笑道:“这是说什么事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我们俩乐呵乐呵。”
赵氏将刚才那番话讲了,周氏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唯有李秀娟瞥了眼何娇,意思让何娇收敛着点,何娇得意的偎在赵氏身边冲她吐了吐舌头。
周氏和李秀娟两人找了板凳坐下,两人手上拿着红绸布扎花,这是成亲那天要挂在门上装饰的,还有新郎官和新娘子拜堂用的喜绸。
周氏冲李秀娟眨眨眼,笑道:“我差点忘了恭喜妹妹,妹妹这是闷声发大财,喜事连连啊,这又是开店,又是给阿娇定了门好亲事。”
李秀娟道:“嗐,那店是阿娇之前说着玩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元杰也同意了,就跟老二他师父合伙开了那铺子,现在瞧着还行,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这亲事倒是才定的,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大家都知道了。”
周氏道:“那可不,要不是别人说我们还不晓得呢。这外甥女婿人怎么样啊?”
李秀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笑道:“人是真不错,他爹就是镇上的宋秀才,长兴现在不就在他那儿吗?”
周氏惊讶道:“呀!那可真是不错,秀才老爷家的公子呢!要是他的话我倒是在镇上见过他,我记得那孩子长的一表人才,模样俊俏的很。”
赵氏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道:“秀娟,这秀才家的公子人品如何?”
李秀娟一脸自豪道:“人品那自是没得说,之前昊阳出了那事,就是那孩子忙前忙后帮着找人打点,要不然昊阳哪会不受一点罪就出来了,不都说有事没事只要进了衙门不死也得脱层皮么?那时候我真是吓死了,幸好有他帮忙。你看那时候他不过是帮朋友的弟弟都能二话不说的出心出力,这样的人品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况他和伯贤同窗十年的好朋友,伯贤最是了解,若是人不好也不会和他处这么些年。”
听李秀娟这么说,赵氏放下心来,何娇虽是她外孙女,但自小常跟她学手艺,她用心的程度不比李秀娟少,她疼她的程度也不比自家孙子孙女少。
周氏赞道:“这么说来妹妹这个女婿选的好,有情有义的人才值得的托付。”
何娇在一旁听的酸的牙疼苦巴着脸,王双儿见了窃笑不已。
傍晚,李秀娟见天色不早要回家去,赵氏和周氏让三人留下来用饭,李秀娟只道:“家里还有两个老的,元杰也要回了,我就不在这儿吃了。”
赵氏见留她不得,便想留何娇和王双儿在家里用饭,王双儿无所谓,何娇却是心动不已,要知道她上次还是端午节来的,这都三个多月了,几个月没见见长兴表弟还是挺想念的。
却不想李秀娟也不同意,径直拒了道:“阿娘和嫂子真的不必留,他们俩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何娇有些不高兴,撇嘴道:“阿娘老是骗人,我们哪里有事啊?”
李秀娟没好气的瞪着她道:“你就是没个眼力劲儿,也不想想你舅家现在有多忙,你还要你舅妈费心招待你不成?”
何娇一想也是,怕是她和她嫂子就在那儿舅妈少不得要多炒几个菜招待她们,讪讪不言。
第二日一早李秀娟因为昨天留饭的事嫌带何娇和王双儿碍手碍脚,便自己一个人去了李家。何娇今儿也没衣服要洗,便和王双儿一起去后山溜达。
一到后山,老远的就能闻到风中飘散而来似有似无的桂花香味儿,何娇这才想起这季节那两颗老桂花树开了。
八月桂花开,开满了枝头金灿灿的一片,这时节最是鲜嫩,闻着香味儿馋的何娇直流口水,忙不迭拉着王双儿过去一起摘桂花。到了树下何娇又犯起了难,两人来的匆忙只带了个菜篮子,没想到会有桂花,如今两爪空空,只能干看着桂花。
何娇摸了摸衣袖只有一小块手帕根本不起作用,眼睛飘到身上衣服灵机一动,看了看四周,见四处无人,忙拉着王双儿小声道:“嫂子,帮我挡一下,我脱件里衣包桂花就好。”
吓得王双儿连连摇头阻止道:“不行不行,妹妹这要是被人看见就完了!咱们明日再来,或者你先用手帕摘一点就是了!”说什么打死也不敢让她这么做,若是让人瞧见了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何娇觉得她太大惊小怪,这四周连个人影,嘘声道:“帕子太小要摘到哪天去,听我的准没错,嫂子不帮我挡我就这么脱了啊。”说完也不等王双儿回答,兀自就解开自己身上的腰带。王双儿拦她不及忙不迭靠近她转身尽量用自己帮她遮挡,一边提着心紧张的四处张望着,一边低声抱怨道:“妹妹,你可真……”胆大妄为!
何娇匆匆褪下身上的里衣,又迅速穿上外衣系上腰带,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因着到了秋天,早晚凉温差大她身上穿了三件衣服,脱了一件里衣倒也看不出什么。
何娇见王双儿紧张的如临大敌,得瑟道:“我好了,怎么样?我说没事吧。”
王双儿心下松了口气,不满道:“真是吓死我了,妹妹胆子也太大了,下次我可不敢和你出来了!”
何娇将衣服铺在桂花树下,不以为意笑道:“那我也不可能每次出来都要脱衣服啊,这不是情况特殊嘛!嫂子准备好,桂花雨来啦。”说着伸手使劲去推那树干,一阵摇晃桂花纷纷离了枝头落下,地上铺着的衣服上落了许多桂花。
王双儿挺着肚子正在站在树下,看着漫天飞舞的桂花,嘴角忍不住的上扬,笑道:“好漂亮啊。”
何娇忙将衣服挪到另一棵树下,笑道:“不仅漂亮,它还好吃呢,等我拿它做些糖桂花给嫂子尝尝。”
何娇用衣服包了好大一包桂花提在手上,又陪王双儿割了一篮子猪草,两人这才家去。
一回到家,何娇便将桂花花梗叶子杂物挑拣干净用盐将桂花腌制半柱香的功夫,腌好后用水冲洗至没有咸味儿,待桂花沥干水分这才倒进瓦罐里混着白砂糖上锅隔水蒸一刻钟即可。
揭开锅盖那一瞬间满院子的桂花香味儿,吴桂芝闻着味儿放下手上的蔑竹笑道:“肯定又是阿娇在折腾好吃的,嗯,闻这味儿是咱村后山的桂花被你们摘了?”
王双儿不好意思的笑道:“嗯,今儿一去后山就闻到桂花香味儿,忍不住摘了点回来。”
吴桂芝笑道:“咱们去看看这丫头折腾什么样了。”
何娇这边刚把瓦罐从锅里端出来,见两人过来笑道:“来的正好,我的糖桂花刚出锅,来尝尝看。”说着就拿过三个碗一碗放一勺,用茶壶里的温水冲泡递给两人。
吴桂芝喝了一口惊讶笑道:“你这点子不错,香甜可口,正好以后来客人就当茶水招待客人。”
何娇忙护着罐子道:“不行,我摘了那么一大包才弄了这半罐子,咱们自己留着吃。”
吴桂芝见她这小气护食样,笑道:“哎,那就算了。你这折腾了一上午咱家的二花和鸡都喂了吗?”
何娇这才想起来自己忙着折腾桂花把它们给忘了,讪笑着将桌上另一碗递给她道:“我这就去喂!这碗给阿爷喝。”
见吴桂芝和王双儿回了堂屋,何娇转身将罐子放进碗橱的角落里藏好,匆匆去将猪草切碎了混着麦麸皮和饭水拌匀喂了那几只鸡和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