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坐
按照正常道理来讲名门和侧妃就不是能够放在一起说的两个词语。
哪怕人人都知道路思怡现在已经废了,这个正妃名不副实,可那也是正妃,只要名头在那里,侧妃见了就要行礼。
安澄奇道,“宜妃娘娘是这么说的?”
谁家嫡女被她求去当侧妃,那都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安淑当时刚刚听见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自然知道安澄在奇怪什么,连忙解释,“据说宜妃娘娘的意思,是庶女就好,不敢唐突嫡女。”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庶女和嫡女,冠着同样的姓氏,叫起来那好像都是名门出身,可是谁心里都清楚,这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尤其这不同在女儿家身上更加显眼,毕竟男儿家能够靠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
可就是男儿,那也得成家立业以后才能算的。
比如现在的安洲和安淳,即使宽厚如沈氏,可出了门,亦或是来说亲的人家,谁能把他们两个等同视之?
一个生母是太后密友,宗室女丰安县主。
一个生母是京郊外,连名字都不会写的农家女。
更有一些人家,姨娘是从婢女拉扯上来的,那生出来的孩子还要低些。
所以,宜妃娘娘如果要给自己儿子找个名门庶女,那还是能成的,尤其十二皇子妃不能生或许还能好好挑挑人家,择个门风清正,家教过得去,家世雄厚的。
毕竟宜妃娘娘是要能搭上名门这条线,而名门许个庶女给宜妃娘娘也绝对不亏,名利双收,还是会有两厢情愿的。
尤其这侧妃皇后娘娘不可能再把路家女儿再许配过去了,不然只怕和自己母家也要生分总不能个个路家女儿,都去添他十二皇子的坑。
“可有什么风声吗?”安澄一边问一边想,也不知道谁家女儿被宜妃娘娘看上。
虽说十二皇子以后可能有场大富贵可单看这宜妃娘娘能下手坑了自己儿媳妇这一回,以后的侧妃未必容易过日子。
安淑茫然的摇摇头,“这回估计宜妃娘娘吸取教训了,愣是一点风声没露。”
然后又笑道,“横竖和咱们家里没关系的,咱们家里的庶女,也就五姐姐和九妹妹。”
“五姐姐别说还早些,单看大姐姐已经许给魏王了,就不会再把五姐姐嫁到另一个皇子那里。”
皇家有惯例,不会让一家有两个女儿都和皇子扯上关系的。
“至于九妹妹”
自然不必说了。
宜妃娘娘和十二皇子这场风波,肯定是影响不到安家什么,所以安淑安澄还能好整以暇的看热闹。
可是官家女学里,就没这么安静了。
这两天,坐在安澄前面的路思惟简直不堪其扰,以往也有人来她面前驱奉讨好,可那多是看好皇后娘娘和太子的人家。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又凑过来一些原本算是十二皇子一党的人家。
过来打听路思怡身子骨消息的凑热闹的看笑话的
路思惟在家里如今自然不自在,现在到了学里,本以为能松口气,谁知道又是这么个光景,一向待人温和的样子现在隐隐也透着一股烦躁。
正要按捺不住的时候,一扭头看见了安澄,眼前一亮,“安妹妹,坐了这么久,你的腿酸不酸?陪我出去转转,透口气,这屋子里闷的厉害。”
安澄原本是在听她们的闲话,冷不丁的被路思惟看见,还有点不好意思,现下听她这么说,就不怎么方便拒绝,便点了点头。
路思惟巴不得的应了一声,拉着安澄的手就出去了。
女学历经多年,还是前朝便有了这么个地方,而后今朝又复建的,很有几处能看的风景。
现在到了四月,日头底下隐隐有点热,路思惟索性去了假山后的那个消暑凉亭坐着,“安妹妹若是觉得冷,就叫丫鬟备些滚热的茶来。”
“不用。”安澄摇摇头。
女学里还没开窗户,刚刚人又多,安澄其实也有点热。
路思惟坐下后,微不可查的轻轻松了口气,“这地方倒是松散。”
安澄明白她的心思,点头道,“人少,没那么多闲言闲语的。”
路思惟听了,噗嗤一声就笑了,用帕子捂着嘴,安澄只能看见路思惟眼睛弯弯的,清亮得很,“笑什么?”
路思惟饶有兴致的打量安澄,“原以为你是个闷葫芦的,原来说话这么一针见血。”
安澄想了想自己刚刚的话,也笑了,“是我失言了,只是看你能拉着我出来,估计也是不喜欢那里人言人语的,说了应该也不怕什么。”
“怕什么?”路思惟还是婉婉的笑,话语却也犀利了起来。
“甭管是谁,她们现在可不敢得罪我,巴不得我多说一句我姐姐已经是个不中用的了。”
“再说你,安家掺和不到这次的事里,她们彼此之间已经闹的厉害,更不会再多招惹旁人。”
“你们安家也是很有福气的。”
路思惟像是羡慕,像是感慨的说了一句。
安澄知道路思惟的意思,以前在安家里,日子过得安静,可是没有对比,也不知道自己日子多顺心省心。
自从来了女学,听的多了见得多了才明白,家里家外愣是没有一点风波,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这话安澄就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她和路思惟交情泛泛,不算极好,如今已经算是交浅言深了。
她既不好顺着路思惟的话夸赞自己家,也不好反口说自己家不是,便只带着笑喝茶。
路思惟本就不是拉着安澄说话的,只是烦透了女学里的那些人,才随意拉着个话少的人出来转转。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默默对坐着,一直到起了风,路思惟才开口,“安妹妹,估摸着回去先生要授课了,咱们回去吧。”
两个人回去刚落座,先生就开始上课了,那些等在路思惟门口的姑娘家只好悻悻回去。
等上过课,先生刚出门,安澄行礼后还没坐下,就看见路思惟那里又被人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