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色
路思怡的婚事是定在十月里的,还是嫁在京城里,可是路思惟依旧如此舍不得,何况安淇这一走,明眼人都知道怕是十年八年都不会回来了。
由此及彼,路思惟更能对安池感同身受,因此心下一软,好言安慰。
“待得北地平静下来,说不准安大姐姐就能和魏王一起回京了呢?你也要宽心。”
可就是路思惟自己也觉得这话说的干干巴巴的,看安家的三个姑娘因为提起这事,脸上神色都消极了许多,心里之前那点因她们逍遥自在的日子而起的阴霾都散了,反倒更加不好意思。
恰好摆上了饭,丫鬟过来禀告,路思惟连忙跟着起来,一起去饭厅用饭。
用过了午饭,路思惟有意描补刚刚的失言,便笑道,“你们家的那道桂花卤水鸭子做的真不错,鲜嫩可口,我们家的厨子这道菜做的不地道,总有股怪味儿,我平日里去别人家做客吃这道菜,也都觉得一般,难为你们家做的好吃。”
路思惟一边说一边细细想来,“这道菜吃着有点像我在宫里吃过的味道。”
“那还是前几年的事了,我母亲领我进宫去见姑姑,谁知道正好碰上太后赏菜,就有这道桂花卤水鸭子。“
“我以前是不爱吃这道菜的,总觉得又酸又甜,又辣又咸的说不出的怪味,可是那次一吃就喜欢上了,谁知道外面都做不出这个味道,好久没吃过了。”
“这道菜做起来不算费事,用料也不过就是个鸭子,凭的全是这厨娘的手艺,早知道你们家藏着这样的好厨娘,我该早点来做客才是”
路思惟这番话一半是认真,还有一半也是刻意如此。
她心知安澄请她来家里做客原是好意,她因为自己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故,反倒挑了人家的隐痛,实在不该。
安澄自然是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的,听路思惟这样说便想起了缘故,笑着解释道,“这厨娘还是跟着我母亲一起陪嫁过来的,原是伺候丰安县主的人。”
“或许是以前跟着太后娘娘的厨娘学过几分手艺,才能也做出个相近的味道来。”
太后娘娘与丰安县主是闺中密友,人所共知。
“如果路姐姐喜欢的话,我就让那厨娘把方子写了来给你。”
路思惟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点点头,“那也好。”
复而又笑,“我这突兀来做客已经是唐突了,还连吃带拿的,实在不好意思。”
安澄说的轻巧,可路思惟心下知道,各府厨娘都有自己不传的技艺,更何况这可能还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若正经算个大礼说不上,却也不好白白拿了人家的独门秘方。
“不如这样我家里的厨娘,旁的手艺不过泛泛,唯独一道奶酥千层,做的极好。”
“前儿进上给皇后娘娘吃,皇后娘娘也说了好的,等我回去,便把这方子拿了给你。”
安澄和路思惟本就不算什么好友,以前没什么往来,也能明白路思惟不肯白白占便宜的心思,便坦然收下,“有劳路姐姐了。”
路思惟虽说喜欢安家这样安静随心的日子,可也不能待的久了,家里母亲因为姐姐的事,见天淌眼抹泪的,她不好在在外多待。
又说了会话,便起身告辞回去了。
等送走了路思惟后,安池笑着看向安淑安澄,“两位妹妹自从去了女学真真就成了大忙人,我倒还好,横竖晚上能见到。”
“倒是十妹妹,怕是有几天不曾见过妹妹们了,今天早上在祖母那里一边用饭还一边惦记着你们。”
“指着一道海棠卷说这是九姐姐爱吃的,祖母看着好笑,就叮嘱我说,如果看见两位妹妹,提醒着去瞧瞧十妹妹,惦记的你们不得了呢。”
自从安淑安澄去了女学,每日早起,沈氏就不许她们两个早上进正房里请安,怕打扰了安老夫人休息,都是在院子里问过好后便走了。
如此,自然和日日正常问安的安池安湄错开了。
安池也罢了,安湄却是晚上睡得又早的,自然见不多面,也是该去看看。
安淑的性子,想起来便要去做的,回去换了家常衣服就和安澄去了周姨娘的芝露阁。
原本安湄该搬到旁边的数芬亭的,可是正月里有安滨的事儿,才消停了安湄又病了,因此便耽搁下来。
沈氏如今经管着自己的嫁妆,大房二房的产业,魏氏的嫁妆,还有公中的东西忙的也没心思赶着时间让安湄搬出去住。
周姨娘更是乐不得的沈氏想不起来。
一来二去的,安湄就还跟着周姨娘住。
安淑安澄来的也是时候,安湄刚醒,正闹着晚上想吃八宝鸡。
周姨娘不应,安湄奶声奶气却满口道理,周姨娘中气十足又说不过安湄,娘俩儿个自己就吵的不可开交,周围丫鬟见怪不怪的抿嘴笑着看热闹。
安淑安澄刚进院子就听见了动静,门口守着的丫鬟看见她们两个急忙往里传话,周姨娘听见了,快步迎出来,苦笑着揉眉头。
“二位姑娘来了,正好,好生劝劝你们十妹妹这孩子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说起来话连珠蹦儿似的,让人插不进去嘴!”
安澄听了也觉得好笑还不知道随了谁不就是随了周姨娘?
安淑忍着笑问,“这是什么事儿?我只听见了什么八宝鸡来着”
“可不就是为这个?”周姨娘一边让丫鬟上茶一边唇舌利落的诉苦,“如今八少爷不在府里,李姐姐常常是没事儿便来我这里的。”
“那天她看湄姐儿吃饭不香,就叫厨娘给添了这个,湄姐儿就喜欢上了,见了天儿的要吃。”
“可前两日湄姐儿不是还病了一场吗?太医说要清净些饮食。”
“那八宝鸡又是油又是糯米的,我怕她吃了不消化,就断了她几日,前几天还好,这两天不知怎么的,又闹上了。”
“今儿非要吃这个”
周姨娘一边说,安澄一边在心里算这湄姐儿生病那可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