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进听风阁,便见院子里头有三株红灿灿的梅树,小宫女见她们来,一溜烟跑进去报了,便见盼翠扶着静嫔走了出来。
“姐姐这院子里的红梅真好看,仿佛记得听风阁原是没有梅树的,听说前几日皇上同姐姐赏梅,莫非是皇上专程为姐姐移过来得?”
静嫔听见淑嫔这样说,便也温和道:“是了,妹妹若是喜欢,咱们正好一同观赏,记得在青云殿的时候,妹妹最是莳花弄草娴静脱俗的。”
淑嫔笑道:“那时候在青云殿,虽然接触不多,姐姐却是最出众的,大家虽然表面不说,但是也都知道,姐姐必定是咱们这些人里头最得圣心的。”
静嫔道:“妹妹也一样呢,初次侍寝便晋封了,可是有福气的。还没有恭贺妹妹呢,小厨房新做了梅花酥,不但看着色泽好,香气幽,味道也很有梅花的意思呢。”
说着淑嫔便上了台阶进了内间,二人在榻上坐了,淑嫔尝了一口梅花酥,味道确实不错,便闲话了一番,说起南方的荷花饼来。
及至午膳前,淑嫔道:“转眼就晌午了,妹妹便厚着脸皮了。”
静嫔笑道:“正是一人没得打发时间,有妹妹陪我,更好。”
淑嫔也应道:“只是妹妹是南方人,还请姐姐身边的姑姑去嘱咐一声,不要太辣,也不要太甜。”
盼翠听了同静嫔对了一个眼神,道:“是,那奴婢去安排,”说着便带着一众宫女都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淑嫔静了一静道:“青云殿时候相处不多,但是看着姐姐是个能说道理的,今日妹妹有几句心里话想同姐姐说,希望姐姐能明白妹妹。”
静嫔点点头,看着她,淑嫔道:“你我几乎一同入宫,如今都是嫔位,姐姐承宠已久,妹妹刚得皇后娘娘提携侍奉了皇上,只是眼前这一切都未必长久,不仅妹妹的不长久,说句冒昧的话,姐姐的也未必稳固。妹妹家中有一个经商的叔叔,他曾告诉妹妹,得到的时候就要筹谋若是失去时候的退路,如今妹妹得宠,难免会同姐姐和纯嫔、梅贵人有些冲突,若真到那一日,希望姐姐明白我,妹妹只想在宫中安稳一世便好。”
静嫔也静着,她大概揣到淑嫔是来示好的,可是她没有想到她会说的这么明白,想了想道:“既然妹妹说的这么明白,那姐姐便也不说场面话了。姐姐有幸,刚一进宫纯嫔就得宠,提携了梅贵人和我,这段时间我们三人伺候了皇上一半时间,这不合宫中多年来雨露均沾的规矩。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自然要维持好后宫,所以提携妹妹,这是皇后娘娘贤德,为了大局着想,是以妹妹也不必担心。咱们姐妹共同侍奉皇上,既是因为皇上却是终身依靠,也是为了家族。所以日后即便有了冲突,想必也是小冲突,亦或是场面的冲突,终究皇上皇后是伉俪情深,咱们终究只是小主,内里更是姐妹。”
淑嫔听了点了点头,拿起梅花酥尝了一口道:“姐姐的梅花酥味道好,皇上说是今晚来朝阳殿,不若妹妹带回去,给皇上尝尝。”
静嫔也会意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妹妹喜欢,姐姐便开心。”
转眼便是除夕,下午时候众宫嫔便齐聚坤宁宫,皇后特意备了元宝,众人正用着,皇上也来了。
“今年的元宝仿佛同往年的有些不同,叫人吃了还想再吃。”皇上放下碗道。
皇后笑道:“皇上那一碗确实是不同的,淑嫔说皇上嘴角有些起皮,想是有些上火,所以在和面的水里加了绿豆水,陷儿里也添了莲子末。”
皇上看了看淑嫔道:“到是辛苦你想着了。”
淑嫔忙起身行礼道:“皇上用着好,便是臣妾的福气。”
皇上点点头:“听说昨晚皇后睡得晚,是因为什么?”
皇后道:“明日便是大年初一,宫内外的惯礼和祭拜一事,都再看看,有无遗漏。”
皇上点点头,“新年事情多,皇后一个人也太累了,不若让静嫔帮着料理一些简单的事情,你也好轻松些,说好的香囊还没有给朕呢。”
皇后点点头:“那就辛苦静嫔了。”
静嫔忙起身行礼:“谢皇上,谢皇后娘娘,臣妾一定用心,哪怕做些杂事,减轻皇后娘娘些许辛劳也是好的。”
皇后点点头,皇上却道:“朕的香囊呢?”
众人不禁笑了,皇后道:“明日便可以绣好了。”
皇上方点点头,“往年皇后操劳,每到年下,都没有时间陪朕了,今年有静嫔帮忙,皇后便也多分些时间陪朕。”
众人又闲谈着,又用了糕点,方才散了。
静嫔纯嫔和梅贵人走出不远,后边便有宫女追上来,“请小主的安,皇后娘娘吩咐,请静嫔小主明日一早用了早膳,便来坤宁宫一同看账本。”
静嫔应了,那宫女退去,宁言道:“近日下雪,天冷路滑,皇后娘娘免了后宫晨昏定省,姐姐明日怕是要忙了,出门可要注意不要着凉才好。”
静嫔点点头,“我那里的梅花酥,味道很好,给你们备下了。”
宁言开心点点头,携着静嫔的手回了听风阁。
三人到了听风阁内,静嫔将淑嫔所说的话,告诉了梅斯月和宁言,宁言道:“那很好呀,听姐姐的意思,我们三个得宠,关系又好,让皇后娘娘不悦,所以提携了淑嫔来分宠,但是这个淑嫔只是一个想平安过日子的棋子,希望大家能和平相处,那对于咱们来讲,是好事呀。”
梅斯月顿了顿道:“看来咱们三个人都得宠,已经是我们的原罪了。就算皇后娘娘贤德,但也是女人,淑嫔第一日走进这场局便知寻个后路,咱们却在里头这么久了,还一点后路都没有给自己留。”
静嫔听了点点头:“淑嫔的示好,确实是好事,但是我们也应该学学她才是,如若继续这样子下去,只怕于我们都不好。”
宁言有些明白的点点头:“姐姐的意思是说,我们三个人关系好,又都得宠,所以成为了威胁。”
梅斯月点点头,“得想个法子才行,退是退不回去了,但是再前进也很难,眼下我们的位份已经是得宠了,再晋位份除非有了孩子,否则是不可能了,若是真的有孕了”,她看了看静嫔道,“只怕又是一场战役。”
三人皆沉默了,良久静嫔沉沉呼了一口气道:“实在不行,就避宠吧,或者示弱。“
梅斯月听了道:“避宠很难,多一分,皇上不悦且疑心,少一分,到像是欲拒还迎故意邀宠。”
静嫔点点头,啜了一口茶,又放在桌上,“当初咱们三人因着相互协助才有了今日的荣宠,但是现在的难处也在这里。”
宁言忽然道:“要不然咱们也可以学学皇后娘娘呀!”
梅斯月和静嫔不解的看着她,宁言道:“皇后娘娘可以让淑贵人得宠来转移皇上的宠爱,那咱们也可以让另外一个人得宠来转移皇后娘娘的注意呀。若是最得宠的不是咱们三人,那皇后娘娘自然就不会注意我们,咱们也可以解了现下的困境。”
梅斯月听了点点头,“不错,不错,只是这个人选谁好呢,再者皇后想让一个人受宠很容易,只要表个态,皇上都会顺意,加之淑嫔的容貌也确实上佳,但是咱们要怎么做呢?”
静嫔盯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道:“咱们一同进宫的只有明常在和郑答应了,郑答应同梅儿住在一处,瞧着怎么样?”
梅斯月摇摇头,“原先看不出来,最近郑答应常常去坤宁宫,且与淑嫔有来往,想必也是皇后的人了。至于明常在,我瞧着也难,她家父亲是裨将,她的性子也是有男儿气概的,邀宠这种事情,她仿佛并不上心,听闻日日倒是喜欢习武。”
静嫔在心里盘算良久道:“或者不一定要是新进宫的人,这些人同咱们起点差不多,若是能得宠,早已得宠,不需等到咱们来帮,而且难度也大,咱们毕竟没有皇后娘娘的能耐。”
梅斯月点点头,“或者原先就在宫里,也有一点恩宠但是不太多,而且又需要恩宠的人。”
静嫔思索道:“那,顺嫔,越贵人,兴常在。”
梅斯月点点头,“顺嫔是西蜀小国战败了进献的公主,虽则才情了得但毕竟是战败的,平日里也不与人交往,瞧着有些卑微,偏偏性子却孤傲。她的国需要她有些恩宠,但是她似乎并不擅长或者说并不愿意,以至于连她一个小婢女都可以位及常在。”
“对”,静嫔接道,“且她的身份便也让皇上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宠爱她,既不担心前朝结党,又不担心外戚干政,而且她的才情样貌也的确是上上之选。”
“是了,听说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温不火,皇上对待她还算尊重,一应礼仪皆许她保持原样,是宫中唯一可以祭祀自己国家神灵的人。”梅斯月道,“这样的一个人,细水长流之下感觉到皇上是终身可托之人,生了情愫,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要怎么让她去转变呢?”宁言不解的问道。
静嫔忖度道:“一个女子,国家败落,像一个礼物一样进献过来,虽则皇上待她还好,但是贴身婢女的上位加上异国他乡的无助,她若是意识到自己和那个小国需要皇上的青睐,想必,咱们略帮一把,就可以了。”
“那静嫔姐姐去做说客吗?”宁言疑惑道。
静嫔摇摇头:“咱们去说服她,她必定有防范之心,所以这些得让她自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