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顺嫔有孕后,西面战事更盛,平日里皇上除了去皇后处,便是去看顺嫔了,好歹还拐过来瞧过咱们一回,想来皇上也焦头烂额的很。”梅斯月剥着手中的桂圆道,“虽然皇上不来,但是我却觉得还挺自在的,毕竟也不单单是不来咱们这里。”
宁言笑嘻嘻道:“可不是,这个月我可是过得开心极了,顺嫔姐姐的肚子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形状了呢,上回我去送冰糖葫芦的时候瞧见顺嫔姐姐正在给孩子做衣裳呢。”
静嫔道:“送去康太医可检验了没有?”
宁言点点头,“姐姐嘱咐过,我知道的,就算皇上说信任咱们,但是送去东西也必须当面让康太医检验,海得话说的好听。”
静嫔笑着点点头,“可不单是我说的,实在情形复杂,怕你出事。”
宁言笑道:“我知道,所以我都是说,怕有旁人碰了,所以再验一验好放心。”
静嫔笑道:“如此甚好,那天皇上说,顺平告诉他与我们三人亲近,我当时还不解,后来才想明白。”
梅斯月点点头,“不亏是从另一个皇宫来的,当时那么一小会儿时间就想好了后招,一面同我们亲近,以后她若有事,咱们不好做事不理显得咱们心狠,一面又坐实了她原先的冷淡都是为着心爱皇上而伪装的,其实是个愿意同皇上其他女人交朋友的宫嫔。”
静嫔抿嘴笑道:“这也算是她转移咱们风头的结果吧,若是与她结盟,倒也不是不可,毕竟这么聪明的人,成为朋友总比成为敌人要好。”
宁言点点头,“我瞧着她还挺好相处的,上次教我画画,我现在能画出很好看的风筝了。”
梅斯月笑道:“你那屋子里,那么一墙的风筝还不够吗?”
众人笑着,却见盼翠过来道:“方才小德子过来说,皇上让都去寿康宫呢,看着面色严肃,不知是否同西面战事有关。”
三人对视一眼,便都上了小轿往坤宁宫去了。
不多时便所有人都到齐了,只见皇上皇后面色凝重坐在上头,皇后道:“都到齐了,是皇上说,还是臣妾告诉他们?”
皇上点点头,皇后便道:“西面战事吃紧,皇上为这黎民百姓,打算御驾亲征,钦天监算过了,这个月十五月满是个好日子。”
众人都是一惊,宁言脱口而出道:“那只有四天皇上就走了!”
余下众人也都是惊讶,皇上深叹一口气抬起头道:“朕不在的日子,皇后和惠贵妃一同照料后宫和皇额娘,你们也要替她们省心,顺嫔怀胎不过两个月,还不稳当,必得保养好自己,太后很是看中你这孩子。”
顺嫔经过这一个月与皇上的相处,也对皇上生出了些情感,想起自己后面几个月与分娩最难的时候,皇上都不在,虽有太后庇护,但是毕竟还是危险,不禁泪水连连。
皇上看去甚是心疼,看着她道:“朕不仅是这孩子的父亲,朕的子民也需要朕快些解决这战事,你好生保养自己,等朕回来给孩子取名字”
顺嫔知道不能逆转,只好点点头,强忍着泪水。
梅斯月心下却在算计着,皇上走了之后,宫中便是皇后说了算了,惠贵妃虽然协理六宫,但是也是个副的,太后虽然说话管用,但是日常也不好越权,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接下来想必也是一段很难熬的日子。
想着不禁有些烦乱,抬头看去却正好对上静嫔的眼神,果然,她们想的是一样的。
静嫔道:“想必顺嫔是害怕,我知道,刚有了孩子是很害怕,我们平日里一定多去陪你,还有皇后娘娘呢,你别害怕,有皇后娘娘保护,孩子一定会健康平安的。”
顺嫔听见这话,拭了泪,看向静嫔,一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也道:“妹妹说的是,皇上放心,臣妾不害怕,有皇后娘娘保护臣妾,臣妾没有什么好怕的。”
皇上点点头,朝皇后道:“朕这个孩子就辛苦你照拂了。”
皇后应道:“皇上放心,这孩子将来出生也是要叫臣妾皇额娘的,臣妾一定尽心。”
太后点点头道:“皇后辛苦,你们也都懂事些,顺嫔的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皇上的孩子将来也是你们孩子的哥哥,你们且也都帮着皇后多多照应着。”
众人都应了,太后又道:“我知道,你们舍不得皇上去,哀家也舍不得,但是皇上不只是咱们的,更是天下万民的,皇上出发前的几日,若是没有皇上的召见就不要打扰皇上了,让皇上安心备战,也好早日归来。”
众人又起身行礼称是,方坐。
静嫔心中想到:“如此看来,若是皇上不召见,便不可主动求见,若是皇上召见自己,必得好好把握,人在战场总归是会想家的,皇上也不会例外,想家的时候,想的是谁,对于皇上回宫之后的影响,想必是非常大的。但若是皇上太忙,只有时间和皇后顺嫔见面,那自己该怎么办呢?”
尚且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太后便遣了众人道:“皇上还有事情,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便都依依不舍退了,只留皇上太后和皇后三人在殿内。
瞧着众人都走了,想着自己此去怎么也需要一年半载,皇上起身跪在太后面前,皇后也跟着跪下了。
皇上看着太后道:“皇额娘自幼教导儿子要做个顶天立地的人,如今儿子要御驾亲征,请皇额娘一定保重自己,待儿子回来以后,必定好生陪伴皇额娘。”
太后也不禁泪眼婆娑起来,“起来吧,你如今是天子,身上担子重,皇额娘知道,只要大梁安定,皇额娘就开心。顺嫔的孩子皇额娘必定给你照顾好,等你回来,可能已经出生了,就等着你取名字了。只是宫中的事情,你也不要过于惦念,只做好自己眼前的事情要紧。”
皇上点点头,又行了大礼方起。
太后点点头,“想必你们夫妻还有私房话要说,哀家不占着你们的时间了,你们且先去吧。”
说着皇上皇后才退了出来,到了坤宁宫。
因着头一天晚上几乎没有睡,都在勤政殿与大臣论事,皇上疲乏得不住的哈欠,皇后见了便服侍着沐浴休息。
皇上泡在热腾腾的水里,瞧着一旁坐着的皇后道:“咱们成亲之后,还从来没有分开过。”
皇后点点头,望着皇上道:“你可会想我吗?”
皇上笑道:“自然,想必我在战场上,时时都会想你。”
皇后也笑了,“那时候你便是说话这般好听,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一点都没有变。”
皇上也笑道:“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你可能不相信。”
皇后沉默片刻道:“信不信的不要紧,只要咱们好好过日子便是了。”
皇上点点头道:“我这一去,想必也得大半年,我那尚未出世的孩子就托付给你了,希望你可以护他周全,行吗?”
皇后隔着雾气道:“你这般问我,倒像是不信我。”
皇上摇摇头道:“我何止是信你,我更是爱你,我爱你超过了爱自己亲生的孩子,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真心的希望我从战场上回来,迎接我的是我心生的孩子和我心爱的妻。”
皇后没有说话,屋子里安静下来,直到浴盆里的波纹停下来的时候,皇后也没有说话。
皇上已经将要放弃,闭上眼睛的时候,皇后道:“好”。
听风阁里,静嫔对梅斯月道:“你可有什么对策?”
梅斯月道:“或者送个什么平安符?”
宁言不解道:“什么对策什么平安符?”
梅斯月没有解释,静嫔道:“就是说皇上去打仗,这么久不回来,要不送个平安符,保佑皇上早日大胜而归。”
宁言想了想道:“太后说了,不许自己去面见皇上,皇上如果不召见我们,那我们求了平安符也送不到啊。”静嫔和梅斯月一时不知说什么,便都沉默下来,宁言见状道:“就算皇上要去打仗,就算再怎么舍不得皇上,也还是要好好过日子嘛,咱们就好好等皇上回来不就行了嘛?”
见她们两人心事重重,宁言道:“你们别这么操心了,不如咱们去放风筝吧,眼下太阳快落了,咱们现在去还能玩一会儿呢!”
静嫔却突然抬头看着她,“言儿果然是我们的福星,咱们便是放风筝吧。”
宁言闻言开心站起来便往外走,却见她们不动,不由疑惑道:“怎么不走呢?”
梅斯月瞧她这样子,笑道:“你阮姐姐说的可不是今日。”
三月十五,辰时不到,众将士便已聚集在神武门,至辰时两刻皇上方在高台上祭拜天地,直至辰时三刻,一声鼓声想起,众人方离宫而去。
皇上走在中间,想着过去在战场上的种种,心中离愁别绪升起,但是想着皇后的承诺,想着从战场回来,就可以抱抱自己的孩子,可以一如既往的宠爱的皇后,他的心还是暖的。
想到这里皇上不禁回头,想要再记住这个住着他心爱女人的皇城,却没有想到,迎着朝阳的不仅是皇城,还有许许多多的风筝,在天空中、在曦日中,每一个大大的风筝上都写着大大的“安”字。
他自然知道这不会是皇后做的,想来是宁言她们做的,但是无论是谁做的,他的心里终究是舒坦的。
此去万里,再回时,便是另一番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