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走后的第二日,皇后便遣了宫女到各宫,说是要去宝华店闭门一个月为皇上祈福,近日的晨昏定省便免了,只需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即可。
宁言便往梅斯月这里来,却看见梅斯月正和原先的郑答应、如今的缨常一同缝制衣裳,便道:“梅姐姐。”
梅斯月招手她坐下,缨常在起身行礼道:“参见纯嫔娘娘。”宁言摆手道:“坐吧坐吧。”
三人方坐了,瞧着缨常在手中不停的针线,便好奇问道:“这是做的什么呢?”
缨常在道:“臣妾家中也是武将出身,每次父亲出征之前,母亲都会缝制许多衣裳,让父亲带去分与将士们,待父亲走后,也会一直做衣裳,再请同乡的带去,或是放在粮草中一同送去,也算是为战事尽一点心。”
宁言点头道:“这倒是个极好的事情”。
梅斯月听了笑道:“可不是,想着那些战士平日辛苦,我又不能上战场,便贡献一份力量也是好的,若是每个大梁人都贡献一份力量,想必战事也会更顺利。”
宁言点头道:“那我也来吧,只是我针线不好,想必送过去了,会被嫌弃呢。”
缨常在笑道:“听爹爹说,战场上,得一件完整的衣裳便是好的,哪里论得上针线呢,况且娘娘做出去的,想必战士们穿在身上,心头也暖和。”
宁言点点头,也开始做起来。
不出几日,三人为将士做衣裳的事情便传开了,除了陪同皇后祈福的文妃以外,惠贵妃、静嫔、淑嫔、越贵人、康贵人、兴常在、明常在也都来了。缨常在便提议将一件衣裳所有程序分成几个部分,每人只负责一个部分,这样子也轻松些,众人都觉得好,便各自选了一部分做起来。唯有顺常在要做,大家却都拦着,怕她累着,最后方分派了划线的活计。
又因着格凌轩的院子最大,平日里大家便都聚在这里晒太阳缝制衣裳,格凌轩竟成了后宫最热闹的地方。
太后听闻这时,知道是缨常在起的头,心下很是满意,便吩咐康贵人同惠贵妃说,也发动宫中宫女一同做起来,将不料发下去,做成了收上来,按件数给赏钱,一时间整个后宫都在为战士们缝制衣裳。
一个月后,皇后从宝华殿出来,听见这事,也专程到了格凌轩,众人见皇后来,连忙起身行礼,皇后笑着让座。
早有机灵的小丫头办了椅子出来,皇后坐了,众人方坐。
“本宫一出宝华殿便听见这件事,你们可真是有心了,倒是本宫这一个月多懒了。”皇后温和道。
“皇后娘娘为皇上祈福,这一个月的诚心才是感动天地呢,臣妾们不过是只会做些针线,也只能在这上面尽心了。”淑嫔道。
皇后点点头道:“文妃去给太后复命了,往后本宫同文妃也同大家一处为战士们制衣。只是眼看着天气热起来,咱们不若每日都去月露阁,那里凉快,想来这战事得到秋天甚至冬天了,咱们且先做完夏天再说。”
众人都笑着应了,便有小太监将一应物件挪到了月露阁,文妃听闻便直接到了月露阁。
一时间众人聚集,皇后让都坐了,淑嫔吹着微微的风道:“这里果然舒服,还能看见这么好的景致,愿意晒太阳的坐在那边儿,愿意阴凉的坐在这边儿,想吹风的做在前头,像顺嫔姐姐不能吹风,便做在着大屏风后头。”
皇后听了笑着看向顺嫔道:“一转眼,都已经显怀了,这一个月可还好?”
顺嫔起身屈膝道:“臣妾都好,谢皇后惦念。”
皇后道:“皇上早说了,不必请安,日后咱们日日在这里,若是拘着这些礼数,也太累了,费这个时间,倒是不若多缝两针了。”
众人都应了,又笑谈着制起衣服来。
及至天色暗下来,康贵人回隐月阁之前,去了寿康宫。
太后瞧着她道:“这些日子去制衣服,瞧着你倒是挺开心的。”
康贵人道:“平日大家说说笑笑的,手上又有事情可做,且这事情又是有意义的好事,到好过先前日日呆着。”
太后点点头,“我知道你素来安静,又不爱拘束,如今你们众人能相处的好,哀家也放心。近日顺嫔身子怎么样?”
康贵人道:“每日里春惜都是陪着的,一步不曾离开,大家也都注意的,臣妾和父亲也每日都号脉,平日一应接触之物也都小心检验了。臣妾瞧着,自从制衣以后,顺嫔的身子倒是更好了,脉象也强健了些,不似之前体弱。”
太后面上有了笑,道:“那就好,大约这样子人人简单在一处相处,也让人心绪愉快吧。”
康贵人点点头,“若是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倒是好。”
太后听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夜里,太后躺在床上,长容在一旁的椅子坐着,看着太后的鬓角道:“时间过的真快啊。”
太后道:“是啊,哀家也老了,可是皇上的后宫却还是那个样子,哀家若是那一日去了,心里也是放心不下,”
长容道:“听闻今日皇后也去了制衣,还安排了新地方,瞧着也是好的,想来皇上不在,皇后也是愿意为皇上守护后宫的。”
太后叹口气道:“从前若不是她,这孩子只怕也当不上皇上,要说着咱们酿俩是欠着她的,从前这么想着,诸事我都由着她们,只是如今太不成样子了,若是哀家再不管,只怕要出大事了。”
长容道:“瞧着皇上出门后,皇后不同了,或许皇上说了什么。”
“如此最好”,太后叹道,“若是皇上说了什么,皇后愿意回头,那是最好的,日后便可以安稳的过下去,若是皇后不肯,再做出什么,那就是不可挽回的了。”
长容宽慰道:“别的不提,就皇上皇后的深情,也是不必担心的,这女人呐,终究还是更在意这感情的,况且咱们皇上也是忠贞,想来皇后也会珍惜的。”
太后听了却有些出神,长容道:“不知道皇上可怎么样呢,一个月了,也没有什么信回来。”
太后道:“想来惠贵妃的父亲此次升迁,也能为着自己的女儿尽力。”
长容道:“那是自然,惠贵妃娘娘一门,多年来事事都是以皇上为先的,太后看中她,不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太后侧头看着长容,带着笑道:“要说这么多年,从前先皇的时候,见你比先皇多多了,如今做了太后,见你又比皇上多多了,若说起来,咱们下辈子只怕能做姐妹。”
长容也笑道:“若是下辈子能和太后做姐妹,想必能幸福安稳一生。”
太后笑道:“如今只盼着顺嫔的孩子能顺利生下来,日后的日子能揭过重来,这一生,哪一天闭了眼睛,也是安心的了。”
长容笑道:“会的,肯定会的,瞧着惠贵妃这一个月,虽然瞧着没做什么,但是在顺嫔的安排上却是无微不至的,听说她已经同顺嫔说好,等到孩子五个月的时候,就安排顺嫔到隐约阁待产,有又康贵人一同照看,太后不必担心。”
太后点点头,“只愿皇后也能帮衬着照顾着孩子便是了。”
长容宽慰着,两人又闲话一番,太后睡了,长容方从屋子里退出来,由小宫女服侍着歇息了。
听风阁中,静嫔三人聚在一起,宁言正用玫瑰水泡手,静嫔瞧着道:“喜欢吗?”
宁言点点头,“难怪瞧着姐姐的手格外好看,只是太麻烦了,我坐不住,只能偶尔泡一泡。”
静嫔道:“这种功夫必得每日做才可,不然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梅斯月将手中棋子放下道:“今日瞧着皇后不太一样。”
静嫔点点头,宁言却叹口气,引得两人问她为何叹气。
宁言又叹气道:“原本只是说说护养手,如今又要说那些事,哎,觉得累得慌。”
梅斯月笑了笑道:“那你且听着吧,我瞧着今天皇后仿佛哪里不一样似的。”
静嫔点点头,“我也觉得,只是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仿佛这一个月闭门祈福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似的,感觉更宁静一些了。”
梅斯月道:“是了,仿佛真的就是民间传闻的善良美丽的皇后。”
宁言接话道:“我也觉得有点不一样,就好像我们之前的想法都是错的一样。”
静嫔点点头,“确实,那么善良洁净的样子,就仿佛是我们原先小人之心乱猜想一样,若可就只剩下朝阳殿了。”
梅斯月叹口气道:“太深奥了,这里头只怕还有些什么,只是咱们参不透。”
也越来越深了,梅斯月送了宁言回去,自己才回了格凌轩,一路上瞧着天空中零星几颗星子,心下的思绪却飞的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