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天明,文妃一早便到了隐月阁,却见康贵人和惠贵妃正在说话,三人见了礼,惠贵妃道:“太后传出话来,龙胎为重,让把顺嫔挪到偏殿,咱们去检查一下顺嫔的居所。”
文妃点点头,“希望能找到些什么线索,不知昨夜审问有没有结果呢?”
惠贵妃道:“还没有,每个人都细细问了,并没有什么疑点,眼下没有证据,也不能用刑,今日先去瞧了再说把。”
说着三人便一同往恭定堂去了,却见康太医已在门口候着,“微臣给惠贵妃、文妃娘娘、康贵人请安。”
惠贵妃让了礼,四人方一同进去,却见顺嫔的屋子里,大多是些画作,除了各种山水画,便是皇上的画像,除开这些东西,竟简单得很,连些个常见的瓷器都很少。
文妃道:“咱们分头来检查吧,嫔妾和康贵人一同去内殿,贵妃和康太医检验这外殿如何?”
惠贵妃点点头,四人便各自去检验。文妃走到内殿,对康贵人道:“素日见顺嫔清冷,不想连卧房都这般素简”。
康贵人应道:“确实。”
文妃便去她床榻上细细查验平日用的被褥,却并不见什么异常,康贵人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便去看了梳妆台,也只有几个小匣子里放了一些珠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便放下准备去看看衣柜,但是放下时,却隐约听见不同的声响,康贵人拿起小匣子细细查看,却发现那匣子分明有暗格,便道:“文妃姐姐,你瞧这个。”
文妃听见便走过来道:“如何”,伸手将匣子打开,“这珠花怎么,有毒?”
康贵人道:“这内格只能放下两支珠花,但是外头来看,却不止眼见的大小,可见是有暗格的。”
文妃听了惊讶的将匣子翻来倒去看了两遍,道:“请惠贵妃一同看吧。”
说着便去了惠贵妃那边,惠贵妃便让阿圆找了工匠来,将匣子从背面打开,却见里边是一些信件。
惠贵妃展开一一看了,心下越来越沉,想了想,便将信件重新放回匣子,连着匣子一并交给康贵人道:“此事还是请皇后娘娘和太后知晓为好,康贵人去禀报太后吧?”
康贵人便点头捧着匣子去了,惠贵妃又对文妃道:“咱们一同去回禀皇后娘娘吧?”
文妃应了,惠贵妃又道:“请康太医再查验查验,是否有异常。”说着便同文妃往坤宁宫去了。
皇后听惠贵妃说完,心下不禁大惊,“你是说,顺嫔与其他男子通信,而且都是情信?”
惠贵妃应道,“是,那些信件多是写两人分别后的情形,顺嫔也提到从前小产一事,也说过现下有了皇上的孩子,想就此断了联系,好生抚养这个孩子长大,看起来,这之后就没有收到对方的回信了。”
皇后问道:“那,那个男人,是谁?”
惠贵妃道:“信都署名一个喻字,具体是谁,眼下还不知道。”
皇后一时间有些悻悻,她竟不知该为顺嫔与其他男子通信而不耻,还是该为顺嫔的爱情而悲哀感动。“眼下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同小产有无关系,且先不要声张,顺嫔刚刚小产,先让她好好养着。”
惠贵妃应了,“那嫔妾先去向太后禀报,嫔妾告退。”说着便退了下去,留下皇后仍在惊讶。
文妃瞧着皇后的样子,知道她的心性必定对于顺嫔的感情很是感慨,便道:“不知顺嫔的这个喻公子是个怎样的人物,比皇上还叫她动心。皇上的心里只有皇后,嫔妾从没有过这样两情相悦的感受,想必这宫里只有皇后娘娘体验过了。”
皇后瞧了瞧她,不禁疑惑:“当真不是你?”
文妃面上惊讶又无奈,“当真不是嫔妾,因着皇后娘娘一心,嫔妾这两日一心都在找出真凶上头,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怎的皇后娘娘还是不信,嫔妾也无话可说了。”
皇后却不耐烦道:“且先查着吧,眼下也不知到底是何人所为。”
文妃道:“是,嫔妾必定用心查证,眼下看来,也许与这个喻公子有关,想来最后一封信是顺嫔有孕后告知对方自己有了身孕,要断了来往,对于那男子何尝不是一种背叛呢,为情所困的人,最容易做一些常人理解不了的事情。”
皇后听了,心下却不禁念着那为情所困四个字,想来自己不也是为情所困,才做了那样的事情吗?
却说惠贵妃去了寿康宫,康贵人已经将事情原由告诉了太后,太后瞧着惠贵妃道:“此事你怎么看?”
惠贵妃道:“嫔妾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是否有关联,还需查证。”
太后点点头,“此事不要声张,既然与他国男子有瓜葛,那就更要慎重了,顺嫔宫里可有其他西蜀的人?”
惠贵妃道:“除了兴常在是顺嫔的陪嫁,便只有前些日子,嫔妾找来的西蜀的厨子了。”
太后问道:“那厨子,你可查实了?”
惠贵妃答道:“嫔妾着人查了,确实是去西蜀那边寻的,在当地找了许多厨子,大多不愿意千里来大梁,只有这个厨子家里人都不在了,只身一人,才冲着报酬应了,原先在西蜀,也确实是普通的厨子。”
太后想了想道:“好好问问这厨子,若是必要,用些刑也使得。”
惠贵妃应了,便退下了,她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涉及皇上的颜面,太后必定更加上心,不论这个喻公子与小产一事有无关系,都必得处理干净。
夜里,想着白日的事情,惠贵妃不禁瞧着灯花有些发呆,阿圆见了,道:“娘娘,不如洗漱了歇息吧,明日只怕也是忙碌的。”
惠贵妃点点头,“是啊,明日只怕也是忙碌的,顺嫔,只怕留不下来了。”
望着外头暗暗的夜色,惠贵妃的心里却思绪万千,入府以来,她的人生就变了,直到现在,她也时常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做才对,怎么做自己才能快活一些。入宫以来更是日日咋虚假中生活,只有关上门放下床帘那一刻,她才是她自己的,其余的时候,哪怕在自己的房里,都得瞧着宫女们做个合格的贵妃娘娘。一面要小心的不引起其他妃嫔忌惮,一边要做皇上这边的人,一边要让太后对自己放心,这么些年,她小心翼翼扮演一个透明人,很不容易。
大阿哥七岁了,再过八年便束发了,届时让他娶一个自己心仪的人,做不了皇帝,能做个闲散王爷,安安心心过一辈子也就是了。这条路走了一半了,自己这些年的辛苦,一想到将来大阿哥的欢喜便得了安慰。
她的大阿哥聪明又勇敢,对待幼妹温和,对待功课认真,对待自己这个额娘更是体贴得如同贴身的玉佩一般,事事都想着自己。惠贵妃不禁笑了起来,瞧着阿圆道:“当初让你出宫嫁给家中的那位,你偏不肯,如今看着大阿哥,我便后悔自己没有坚持让你出嫁,以致你体会不到这种快乐了。”
“娘娘说什么呢,大阿哥是奴婢看着长大的,三公主生下来,奴婢是第一个抱她的人,如今三公主日日睡前必得抱一抱奴婢才肯去睡得,娘娘莫非没有瞧见吗?”阿圆笑道。
惠贵妃也笑了,“她们两个都欢喜你,如同欢喜我这个额娘一样,可见你待她们,也如同我这个额娘一样。”
阿圆笑道:“说句僭越的话,在奴婢的心里,这两个孩子,如同奴婢的孩子一般。”
惠贵妃握住她的手道:“我哪里不知道呢,这么多年我们祸福与共,我只是担心你孤单。”
阿圆却道:“如今咱们隐月阁中,娘娘以下早就是奴婢在当家了,娘娘平日里闲着的时候,奴婢可也忙得很呢,何况将来的日子,自然也是娘娘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惠贵妃瞧着她,温和道:“我自然知道你的心,只是我自己体会过的快乐,总想着,你也要有,如今走到这一步,咱们且再一同走一走吧,或许将来别有一番天地也说不定。”
阿圆点点头,她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只记得第一个待自己好的人,就是眼前的人,她是自己的主子,更是自己最在意的人。
这深宫里,哪里有什么真情呢,除了大阿哥三公主,还有谁能真心待她好呢,所以啊,阿圆怎么能走呢,阿圆走了,还有谁能全心全意待她好呢,若是她过得不好,阿圆又怎么能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