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宴翻看着书包,发现数学习题册落在课桌里,看着外面有些灰沉的天色,还是决定回学校取一趟。
晚上七点的学校已经空无一人,伶仃几间开着灯的教室显得有些突兀。
高三的楼层已经暗下来,感应灯有些不敏感,等到走过去才后知后觉地亮起。
鞋子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异样声响。
“嗒嗒。”
大概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格外敏感,意识到有些异样的陈九宴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张望。
是两个人的脚步声,那个人也刚好停下。
今天她收到的东西很特别,甚至细想起来会令她毛骨悚然。
是她的照片,准确的说是这几天她单独时候的照片,是偷拍的角度。
“今天的礼物,你喜欢吗”
隐约意识到这已经并不是简单的恶作剧了,那种被压抑被监视的透视感让她濒临疯狂,她宛如蝼蚁般被人拿捏着,稍有不慎,兴许将会万劫不复。
手心沁出冷汗,她停留片刻后选择往教室的方向继续走着。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给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做了那么多事连面都不敢露的胆小鬼到底有什么意思!”
压抑在胸腔里的怒火不受控制,呼之欲出的猛兽歇斯底里地怒吼。
陈九宴猛得转过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好像刚刚的脚步声只是自己的错觉。
她抬手抚上有些疼痛的额头,愈发清晰的疼痛感似乎警示着她刚刚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看到走廊尽头停留的衣角,“站住!你到底是谁!”
她跟了过去,下午看到的是一个男生,而现在那裸露的衣角距离地面的高度明显是一个女生。
走廊的尽头是楼梯,如果追上去就是三楼,那件闹鬼的教室就在三楼,倘若不用巧合来解释这一切的话,那就没什么能解释得通了。
陈九宴踩在台阶上,发现地面上的水渍,模糊地倒映着她有些失态的模样。
她不想再这样被动。
这个世上没有鬼。
只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可偏偏她的脑海里总能想起许多可怕的瞬间:
其实女孩子在洗澡的时候是最没安全感的,当洗发水的泡沫迷湿了眼睛,就会有种窒息的恐惧感。
深夜里独自等待电梯,看着电子数字的翻动,“叮”的一声响起,你永远不知道打开后的空间是什么样的。
睡在床上,听到有细微的声响,你不会大着胆子去看床底下有什么。
……
人们心底的恐惧来源于未知。
陈九宴扶着楼梯扶手,吞咽着口水,意料之中那间教室开着灯,响起在空间里的歌声似乎在引诱着她靠近。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惊了她一下。
来电联系人,江恣。
“喂?”
“我知道了。”
“我现在在学校呢,马上就过去。”
离开之际,陈九宴意犹未尽地看了眼那个方向,知道此刻不需要冒险闯入那个未知的领域莫名有些高兴。
回去的途中,陈九宴一直在想,究竟是谁会这么做。楼梯上没有谁踩过水渍的脚印,甚至连爬动楼梯的声音都没有,这些细节都在告诉她,三楼其实什么都没有。
歌声可以事先录好,灯光可以有人控制电路。
所以,一切关键的是,那个人是谁。
“你今天来得可有点晚,该不会忘了要聚的事情吧。”
MINT酒吧,薄荷的花语是愿和你再次相遇。
还未开始真正入夜,酒吧内依旧放着暖场音乐,音调轻缓的慵懒男声。而这时的客人大多目的都是缓解下班后的乏倦,比不得年轻人夜夜笙歌的欢愉,在忙里偷闲的日子里自得其乐。
绚烂的霓虹灯一闪一闪,折射的光线在昏暗的空间内很是柔和。
今天说好要给江恣庆祝喜提假期的第一天。
她倒不扭捏,被公司冷藏的日子,她还过得惬意。
不过也是,她如今在公司的地位举足轻重,大概休整没几天又得会去跑通告。毕竟有人可舍不得她丢了饭碗。
包间选在二楼,她走近的时候几人正喝得尽兴,江恣抱着麦克风唱着歌,看到陈九宴进来后,叫着陈九宴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叫魂。
“九宴!”
“现在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
“这么久以来,我终于可以好好放个假了!”
“所以,请你们以后有什么活动都带上我!”
“听到没有!”
说着就扔下话筒,一个箭步就闯进陈九宴怀里,看着包厢内小吧台上零零散散不少的空酒瓶,以及江恣冲进怀里扑面而来的酒气,就知道她喝了不少。
脸庞微微泛红,说起话来也前言不搭后语。
“她就这么喝的?你们怎么也不拦着点。”
易琛手持着玻璃杯,里面自然盛着酒精,玻璃杯被灯光晃着已看不出原先液体的颜色。他沉默着不知说些什么,记上次见面后,他们的关系已经到达冰点。他知道,如果强迫靠近,像江恣的性格必定会适得其反。
陆明祈隐约也觉察出二人的芥蒂,朝陈九宴使个颜色,把提早给她点好的鸡尾酒端到她面前。
“让她好好睡一觉,舒服些也好。”
陈九宴闻言也明白了什么,就是觉得几个人关系到这个份上莫名的憋屈。刚刚来回跑了一趟也有些口渴,拿掉杯中做作的吸管,一口下去满杯的鸡尾酒仅剩下半杯。
在国外的时候,姑姑工作繁忙,没空管她的时候就会去和同学出去玩,酒吧夜店对未成年人不开放,就会去单独开派对,彻夜狂欢。
“慢点喝。”
陈九宴嗔怪地瞪了一眼啰嗦的陆明祈,然后换了个姿势坐着让江恣在自己身上躺着更舒服。
枕在陈九宴腿上的江恣突觉胃里有些翻江倒海的不适感,有些懊恼刚刚逞英雄把酒喝得那么快,全然不顾酒精度数。
她弹起身来的动作险些吓到喝酒的陈九宴,也没能顾得上九宴的关心,直接跑了出去。
陈九宴气定神闲地坐在位置上不动,易琛握着酒杯,手腕发力转动着杯中液体,像是坐不住般一饮而尽,将空杯子放在桌面上,过于急躁的动作险些碰倒了一旁的酒瓶,也不顾后果就跑了出去。
“你刚才怎么不跟出去?”
陈九宴似笑非笑地回应着陆明祈的明知故问:“我以为你知道的。”
“他们俩的事,还是别管了,由他们吧。”
“有些事,只有得到助力才会更有趣些。”
酒量不敌的顾航宇从陈九宴进包间起,就一直蒙在沙发上不起来,像是睡着了又能感觉到他在呢喃着什么。
“对不起……”
“我,我来晚了……”
江恣跑到洗手间抱着马桶将胃里的酒尽数吐了出来,过高度数的酒精在空腹饮下后,有些灼烧的快感。
打开水龙头,感受着冰凉的水流在指尖流走。身处洗手间还是能听到外面驻唱的歌声。
“妹妹长得真漂亮,要不要陪我喝几杯,酒管够。”
一只咸猪手搂上江恣的香肩,闻着腥臭的酒气,江恣不免心生厌恶。奈何醉酒后力气绵弱,推搡的动作根本抵不过那肥硕的身材。
“你有病吧,离我远点。”
“我就喜欢你这欲拒还迎的。”男人带着淫笑愈发靠近。
江恣只觉得烦躁,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不曾被什么导演制片人潜规则过,如今被这么个地痞流氓调戏。
“我都跟你说了离我远点!”
还来不及踢出去的一脚,被另一人扯入怀里,熟悉的味道让她心安。没有烟草的味道,清醒的香味盖过了酒精的味道。
男人见来人气质凌厉,非富且贵惹不得,刚刚打向颧骨的一拳让酒也醒了不少,连忙落荒而逃。
易琛在被江恣的胳膊搂住脖颈的时候,微微一愣。她此刻安心地靠在他怀里,敛去锋利的菱角,像只连叫声都会软了他心的小奶猫。
陆明祈和陈九宴靠着包厢的门,将洗手间外发生的事情收入眼底。
“你这招够损的啊。”
陆明祈闻言,弯唇一笑,像是接受了这句赞美。
能够进入MINT二楼的都不是等闲之辈,怎么可能会容得了那些酒鬼蒙混进来,不过是一场精心安排罢了。
“那么,他怎么办啊?”陈九宴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顾航宇,阵阵头疼。
陆明祈烂熟于心般捞起他胳膊架起他,“今天我爸妈不在,先送我家吧。他这幅样子回去少不了一顿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