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陈九宴就再也没见到江恣。

二十个小时以后，江恣发了条朋友圈，地点早在大洋以外的国度。

陈九宴像是提早就知道结果似的，没有怪罪易琛的意思，“早就该知道江恣就是个缩头乌龟，关键时候还临阵脱逃了。”说着，无奈地笑笑。

那次保送考试后，黎睢因为一分之差与保送名额失之交臂，她本人似乎没有多在意，只是有些郁郁寡欢。

似乎糟糕的事情接踵而至。

校园论坛上横空出现一个帖子，曝光陈九宴患有躁郁症的事实，并且附有陈九宴的病历作为证据，一时间所有舆论风向一边倒。

“那她时不时就是精神病，精神病打人不犯法，我身边有这样的人真的太可怕了。”

“怪不得总看她不对劲，正常人哪会有她那样的做派，性格乖张得像个疯子，谁都不敢惹她。”

“关键是惹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想想之前的齐昊薛瑶瑶。”

“求她别欺负我们宋公主。”

“江女神估计就是受不了她，所以才连夜出国。”

“恳求上帝保佑我一次。”

就连在走廊路过陈九宴身边，就像是触碰瘟神一样，退避三舍，眼里全是怕被波及的恐惧。

陈九宴不以为然地坐在位置上，时不时身边响起琐碎的交流生，微微蹙蹙眉，周围悉数噤了声。

真是一群倒人胃口的家伙。

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孤立无援的状态，那个时候周围的人因为他的亚洲面孔看她的眼神总带着些许异色，那时候她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那些欺凌她的女孩们被开除到最后没人任何学校愿意录取她们，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认为，这个东方女孩克洛伊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没有人找惹她，可是也没有会出现在她身后。

那个时候的陈九宴无数次忍住想要联系江恣陆明祈他们的冲动，或许电话接通的那瞬间更多话不知道如何说开吧，

身后的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屋外推开。来人犹豫的脚步缓缓靠近，明明是跑上来的，却连大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

陈九宴轻轻弯唇笑着。

陆明祈顺势坐到楼梯上，陈九宴的旁边。“他们都在找你。”

陈九宴的声音很轻，在空旷的安全通道里显得格外空灵。“难道你从不觉得我是个累赘吗？我觉得至少现在这样挺好的，明明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不用费尽心思地融入集体。”

陆明祈看着眼神有些空洞的陈九宴，笑着说：“瞎说，你可从没有费尽心思的融入任何一个圈子。我认识的陈九宴她现在该有的作风可不是躲起来，她应该无所谓的回应，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陈九宴的瞳孔些许动容，像是听进去了什么。

“你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落井下石的事情，有些人罪有应得，至少薛瑶瑶的事情上你保护了黎睢不是吗？那些人跟你都没有任何交集，他们都只是看热闹的心态觉得事情越糟糕越好。”

陈九宴突然觉得，这一切会不会是报应。

她当初利用舆论的手段让方绪滑稽退场，而她如果当初三年前没有被送到过来，也该经历这样的事情了吧，哪怕顾安好的自杀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她经历的没经历的，都换了种方式重新回到她的生活里的。

关于论坛上的事情，陈九宴几天都没有回应，学生会那边单方面强制地删除帖子，随后后续结果不断，所幸关闭网站，对外就说是升级优化。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要不要以后留在家里复习。”梁思逸想了很多交涉的方式，开口道。

陈九宴坐在房间的秋千椅看向窗外，后知后觉地说道：“怎么样都好。”

梁思逸最怕陈九宴现在消极的状态，陈九宴的心理医生温景行说过，她现在有些轻度抑郁的趋势。最近胃口不好，餐桌上敷衍地坐着，碗里的饭一口没动，晚上睡眠质量似乎也不好，白天看她就是强撑着精气神的样子。

没人知道晚上她会神经兮兮地在房间走来走去，走累了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冥想或是发呆。手机被她摔在地上粉碎，因为各种各样的消息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让她身心俱疲。

有次她去厨房倒水，碰巧佣人在切水果，陈九宴端着水杯看着上下运作的刀尖有些出神，就像魔怔了一样抬腿迈出一步靠近。

“陈九宴！”梁思逸愠怒的声音响在耳后，陈九宴被人察觉出心思，心虚地不敢对上梁思逸的眼神。

如果不是梁思逸及时的出声，他不知道陈九宴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那一刻梁思逸在陈九宴的眼神里看到了放弃和绝望。

她的朋友来家里找过几次，都是闭门不见，躲在房里任由外面敲门，直到后来人忍不下去，将房间里她能拿到的东西扔到门上作为反击。

在这之后杨叔也不敢放人进来刺激陈九宴。

唯独有一个人是例外，林姨。

那天下午他来了，杨叔明确地说过，小姐最近状态不好谁都不见。林姨不听劝，硬生生站在门外等了一个下午。

陈九宴依旧坐在那个秋千椅上，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松了口气。她莫名地喜欢黑夜，因为在茫茫夜色中所有人都是毫无防备的模样。

林姨见到陈九宴消瘦的身形，腿一弯直接跪到她面前。陈九宴起身来拦住她，叫了声：“林姨。”

“小姐是我对不住你，都是我造的孽，我没脸出现在你面前。”林姨直直地跪在陈九宴面前，任由陈九宴扶她也不起，一双膝盖好像和地板长在一起了。

陈九宴不明白这无厘头的闹剧到底是为了什么，一时间只觉得烦琐到了尽头。“林姨你说什么呢，你快起来。”她如救星般看到门口出现的梁思逸，“哥……”

梁思逸淡淡地看了眼林姨，将她搀扶起来坐到沙发上。“林姨你有一个女儿在学体操对吧，听说下半年还要参加全国性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