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一行人离京城仅剩五百里，怀化将军命全军休息整顿。

陶卿清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门，心里涌上一阵无奈和怨恨。当初他害死娘亲的一幕还在眼前，也是那一次，她彻底认清他的真面目。但是如果一切能重来，她希望娘亲还好好活着，她宁愿和他上演着父慈子孝的戏码。

“卿清。”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陶卿清的惆怅，陶卿清转身看见一身白衣的不染，淡淡一笑问：“可是要走了？”

不染一愣，而后点点头，站到她身边，看着远处的城门缓缓道：“我不愿与朝臣周旋，我想接下来应当也没我什么事了。”

陶卿清点头无言，不染本也未入军制，不愿入朝为官便离开吧，他帮了她两次，一次是月牙沟一役，一次是留在军中当军师。她欠他人情，替他把皇帝糊弄过去也是应该的。

“我欠你个人情，以后有事找我，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陶卿清转头看他，微微一笑，转而道：“不染，你看我们也是过命的交情了，你这面具戴了这么久，都快走了，就不给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不染闻言后背一僵，往后退了好几步，双手摆出防御状态，生怕眼前的小丫头用硬的，这丫头想摘他面具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让人不禁感叹好奇心的力量之大。

“罢了，我只是好奇。”陶卿清看着他这个样子，耸耸肩，不介意地笑了笑。不染放下手，正经说：“卿清，有什么事情，可以多与你哥哥说，你把他拒绝在门外时，他很伤心。”

陶卿清一愣，不知该说什么，不染接着说道：“他不见得跟你就是敌对的。还有，做什么事情都要遵循自己的内心，只需记得要保护好该保护的人。”

陶卿清看着他，点了点头，不染一笑，转身离开，陶卿清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几丝感动，兄弟，一路珍重。

全军休整半盏茶的时间便往京城出发，进了城后，两侧的百姓围着看热闹，陶卿清偏头瞥见一旁茶楼二楼的一袭白影，定睛一看，白衣男子笑得儒雅，朝她点一下头。

陶卿清转头，没理会那白衣男子，随着大军往皇宫而去。白衣男子看着陶卿清的背影，浅笑，卿清，你终于回来了。

大军到了皇宫里面圣，该封赏的封赏，该升职的升职，皇帝大人顺带催了一下陶卿清与太子殿下的婚事，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嫁吧，我儿等你等得可久了。

待应付完一切回到相府时已是傍晚，原本皇帝想留两人在宫中用膳，陶卿季推辞说急着回相府商议陶卿清的婚事，皇帝闻言大手一挥，赶紧回去！

陶卿清进了相府后径直往自己的小院走去，陶卿季一愣，拉住陶卿清的手臂问:“不去父亲那商议?”陶卿清转头看了他一眼，白眼一翻道:“要去你自己去，我还没吃饭呢，再说，可不是我跟圣上说要回来商议婚事的。”话罢转身离开，陶卿季在原地神色莫测，过了一会儿，也离去了。

陶卿清一路快走，到小院就看见从小一直照顾她的奶娘在院子里打转，脸上尽是焦急。陶卿清内心一暖，快走几步上前扶住奶娘，看着奶娘惊喜的神情，陶卿清暖暖地笑道:“奶娘，我回来了。”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奶娘林梅看到陶卿清，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三年了，有三年没见着小姐了，长高了一些，也黑了一些。

陶卿清一愣，这怎么还哭起来了?陶卿清连忙扶着林梅进了花厅，看着厅里明显不如之前的摆设，冷笑一声，扶着林梅坐下，开口问道:“奶娘这些年和冬静在这府中还好?府中人是怎么待你们的?”

“挺好的，都挺好的。”林梅吸了吸鼻子，止了哭声，回答道。

“这样吗?”陶卿清垂着眸子，勾着一抹嘲讽的笑，这些趋炎附势的狗东西会好好对奶娘她们，母猪都能上树。

“林妈妈，我们的晚饭来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陶卿清挑眉，转头看向门口，果不其然看见冬静这个小姑娘端着托盘进来，抬头与陶卿清对视上，眼中顿露慌张，正想转身出去，陶卿清一个闪身就到冬静面前，托盘中的残羹冷炙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陶卿清眼中。

“这就是所谓的挺好的?冬静你也瞒我?我还是小姐吗?”陶卿清垂着眼睑，语气平静，让人猜不透她此时的心情如何。

冬静看着眼前的陶卿清，一咬牙一跺脚，不顾站在陶卿清身后的林梅的手势和眼色，开口:“小姐，林妈妈怕您担心，不叫奴婢告诉您，但小姐这样说，奴婢就不能瞒着您了。小姐走了之后，我们的日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府里的下人越来越不把我们当回事，每月的月俸和衣裳奴婢和林妈妈只能领到一个人的份额，厨房的饭菜若是上一顿有剩，我们就有得吃，若是没剩，我们就只能饿肚子。奴婢同丞相说这事，可是丞相又怎么会管我们这些奴才。”

自冬静开口，陶卿清就抬头看着她，说完后，陶卿清垂着头，久久未说话，眼睛有些酸涩，当时的她考虑不够周全，只安排了自己的路，没有考虑奶娘和冬静在她走后会遭受些什么，早该想到的，她竟然还对陶泊抱有幻想，认为他起码不会让人为难她们，是她的错。

“对不起。”良久，陶卿清缓缓道。除了这句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托盘上的残羹冷炙，心中的那个想法愈发坚定起来。

“小姐，丞相唤你去书房。”

一道女声从院门口传来，陶卿清凉凉地看了眼来传话的丫鬟，冷笑一声：“有什么事还是等我吃了饭再说吧。”话罢，接过冬静手中的托盘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顺便回去问问父亲，难道三年后女儿回家，该食这些残羹冷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