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给戏班安排的新住处,位于街角后面的一处院落内。新院子虽不及之前的院落那般宽敞,但胜在干净整洁,关键是这里离‘悦遥楼’,只需要半个时辰,便可以赶到了。
沐轻轻带着杜小弈到地方的时候,朱班主正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一男一女在对词。瞧见沐轻轻过来了,周围的一众人等全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似乎是提前商量好的一般,一起冲着沐轻轻行了一礼,口中同时唤道:“见过沐姑娘。”
沐轻轻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连忙冲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起身。
沐轻轻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朱班主,道:“朱班主,你我也算是各取所需而已,就算我不找你们,也会找别人,实在不必让大家如此做。”
朱班主笑着解释道:“他们这样做,并非是我要求的,是他们自己自发做的。沐姑娘有所不知,如果不是遇到您和王掌柜,您去见我们的那日,应当就是我们的戏班解散,回乡之时。如今,戏班不仅没有解散,反而还住进了这么好的院子,我们对您心生感激,也是理所应当的。不管您是作何打算,您拯救了我们戏班这件事,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沐轻轻叹了口气,道:“若是大家当真感激我,就好好排练,帮我给‘悦遥楼’多吸引点生意来最实在,其他的实在不敢当。”
朱班主看出沐轻轻的无奈,便挥了挥手,对众人道:“好了,沐姑娘还有事情与我谈,大家就散了,各自忙去吧!”
“是,班主!”
瞧见众人的注意力,终于不在自己身上了,沐轻轻这才将精力集中在台上的小生与青衣身上。
“这两位便是到时候,台上饰演高僧与女帝的人选吗?”
朱班主点了点头:“是的,沐姑娘,您别看这两位年纪不大,但唱功绝对能够排的上名。只是之前因为戏班的缘故,耽误了他们的发展而已。要不,我让他们单独唱给您听听?”
“嗯,也好。”
沐轻轻回头看了一眼,对周围明显好奇的杜小弈,道,“我还要待一会儿,你若是觉得无趣,就自己去一旁玩一会儿。”
杜小弈闻言,立刻摇头拒绝道:“不不,我不觉得无趣。我答应过姐夫要跟在姐姐身边,不能让姐姐惹祸,所以我今日哪儿都不去,就待在这里。”
沐轻轻忍不住白了杜小弈一眼:“杜小弈,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吃里扒外’的嘴脸?!你到底是谁的徒弟?!”
杜小弈笑道:“我自然是姐姐的徒弟啊!虽然最近这段时间,姐姐都不曾过问过我的武功,都是姐夫找展家哥哥帮我指导。但是,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绝对不是那种看见姐夫比姐姐厉害,就‘弃暗投明’的人!”
得,这个臭小鬼想跟着便随他去跟去吧!
沐轻轻冷哼一声,懒得再搭理这个小子,转身跟朱班主走到一旁,讨论起具体的细节了。唱腔她是不懂,不过,作为一个曾经阅过无数个电视、话剧的现代人,舞台表演上,沐轻轻自认还是能插上几句话的!
沐轻轻和杜小弈一起留在戏班内用了午膳,一直待到酉时戏班里的人开始准备晚膳了,沐轻轻这才带着在戏班里耍枪,耍得正起劲的杜小弈,同戏班内的众人道了别。
时间不算宽裕,沐轻轻回府以后,草草扒拉了几口饭菜,便自行设计了一个类似于现代常见的那种宣传海报的纸,打算第二日多找几个画师,摘抄个一两百份,让小二将宣传单给进楼内用膳的客人们,全都一一发放到手里。
赵括翼看着刚刚从小二手里,拿到的那个画着图画的纸张,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坐在他对面,难得出宫一次的太子赵晋渊,看着自己这个胞弟笑得如此开心,面上也跟着露出了几分笑意:“小七,怎么了?何事这般开心?”
赵括翼将手里的纸,递到赵晋渊的跟前,道:“大哥,快来瞧瞧,这就是我之前给你提起过的,那个姓沐的小丫头的手笔。”
赵括翼私下里在赵晋渊跟前,从来没有过正形,对他的称呼,不是‘大哥’就是‘太子哥哥’,从来不肯规规矩矩地喊他一声‘皇兄’。若是换成旁人胆敢如此,赵晋渊肯定要生气了。不过,对于他和贝锦尧两人,赵晋渊不仅不生气,反而把这个,当作是二人对自己与旁人不同的亲近行为。
赵晋渊接过纸张,看了一眼上面又是图画,又是各种文字的布局,笑了笑,道:“能想出这个法子拉拢客人,这人确实很有意思,难怪锦尧上心了。”
赵括翼点了点头:“是啊,过几日我一定要过来亲自瞧瞧这处戏剧才行。对了,大哥,我听说,昨日念昭跟父皇提及了她与锦尧的事情,父皇是如何回复的?”
赵晋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赵括翼,反问道:“小七怎么看?”
赵括翼想了想,道:“从感情上来说,肯定是念昭要跟我们亲近很多。不过,念昭那性子,确实不太适合锦尧。锦尧在她面前,一向冷静自制,对她和对待其他人的态度都一样。若是念昭强行跟锦尧在一起,只怕会适得其反,锦尧也不可能会同意。”
赵晋渊回忆了一下,贝锦尧以往的行事作风,赞同地点了点头:“小七说得不错,不过,你不必担心,父皇是不可能答应念昭与锦尧的事情。”
赵括翼闻言,一愣:“大哥为何如此笃定?”
赵晋渊露出了一抹颇为无奈的笑容:“我们皇室子孙的婚事,何时由过自己做主?念昭与禹戎族太子的亲事,最多半个月,就要下圣旨了。”
赵括翼一时之间,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滋味?有迷茫,有无奈,还有对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未来,涌起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半晌,赵括翼微微点了点头,道:“也好,反正锦尧心中也没有念昭的位置,她留在京城,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大哥,若是你日后也身居高位,你也会同父皇一样,万事全以赵家的江山为重吗?”
赵晋渊如今贵为太子,已经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在太子之上的那处高位,天底下也就只有那一个位子了。
赵晋渊沉默了片刻,道:“本宫唯一能保证的是,本宫绝对不会强迫你和锦尧,至于其他人,只怕本宫到时候顾及不了那么多。”
赵括翼点了点头:“也是,身居高位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若是大哥当真遇到为难的事情,想着点那个拧脾气的贝锦尧就好,不必顾忌我,身为皇家子弟,我心里早有准备。”
赵晋渊多少能够体谅到,赵括翼为自己着想的态度,心中甚觉宽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后,便岔开话题,问道:“对了,你最近怎么没同赵王世子一起出入了?”
提起赵旭,赵括翼有些不满地冷哼了一声:“谁知道那家伙最近在忙什么?!三天两头不见踪影,真是没意思!”
赵晋渊想起暗卫最近传来的消息,嘴角慢慢溢出一抹不易察觉地冷意。
当他看到赵括翼微皱的眉头时,笑了笑,道:“赵世子不陪你,不是还有锦尧呢吗?你有时间,可以多去贝王府找找锦尧。自从母后去世以后,我们兄弟俩从小都是在赫悦姑姑的照扶下长大,锦尧和你年龄相仿,你俩之间的情分,更应该如同亲兄弟才是。正所谓‘人心隔肚皮’,旁的人对你再怎么上心,如何又能保证,他们没打些其他的主意呢?!”
赵括翼微微怔了怔,总觉得赵晋渊这句话里,暗含了一些其他的意思:“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旭哥哥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他那人一根筋,有时候蠢得很,若是他做了什么错事,你同我说,我一定提醒他行事注意分寸。”
赵晋渊看着赵括翼满脸的关切和担忧,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没有,大哥只是怕你长大了,就和锦尧疏远了而已。”
赵括翼这才舒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怎么会呢?!无论是锦尧还是旭哥哥,他们都是除了大哥以外,我最信赖的人了。至于其他人,我没那么傻,都是逢场作戏的交情而已,我是一个都不会信任他们的。而且,大哥,你不是都说我长大了吗?所以,大哥不必替我担心,许多人,我心中有数。”
赵晋渊点了点头,应道:“是啊,小七长大了,也最是明事理了,大哥自然相信你。”
赵括翼得意地一笑,道:“那是自然!对了,大哥,我去瞧瞧那个小丫头在不在楼里,若是她在,趁着锦尧现在还没过来,我去把她找来,让大哥替锦尧,亲自把把关。”
赵晋渊心中虽然无奈,但面上,还是带着那抹贯常和煦地微笑,道:“好,你去瞧瞧吧。”
赵括翼高兴地应道:“好,大哥等着,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