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丧失战斗力,两台二代在黑暗的太空里漂浮。
太空杳无声息。
辛禾喘着粗气,汗水沿着额前流下。她一直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战斗的兴奋逝去,现在只剩空虚。
“解决了?”向星燃兴奋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过来。
她木然地听着,没有回应。
“没事吧?”星燃从上方探下头来。
“没事。”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们得赶紧回去。你能坚持住吗?”
“可以。”
辛禾将备份系统切断,任由初代在星燃的操纵下遨游太空。
向星燃一边操控系统,一边暗想,不愧是简甲比赛的第一名,在反应速度、反击能力上都是最棒的。
“要穿过大气层了。”向星燃提醒说,“开启防御隔热层。”
初代在大气层的摩擦下轻微震动着,发出嘶嘶的声音,宛如一根钢钉扎进了饱满的气球。
很快,屏幕里出现了刺眼的光。
不久,四周也亮起来,是那种不透光的暗色。初代从太空的深渊飞进了涅星的夜空。
向星燃开启初代腰际和腿部的减速器,发出厚重的光,初代逐渐减速,飞行平稳。
辛禾觉得精疲力尽,只想睡觉,一团火焰还在她的胸腔里燃烧未尽。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不同时空光线的转换。
哐当一声,机体剧烈地震动了下,然后失去控制,头部向下倾斜下去。
辛禾浑身打个激灵,控制室里有什么不同。她很快就找到原因——原先单调的嗡嗡声消失了。她意识到,引擎出问题了。
“星燃!”
向星燃已经从驾驶舱跳下来,挤进控制室。
“怎么回事?”他摘下头盔,声音听起来更加真实,“系统全部失控了。显示屏也全不亮了。”
“应该是引擎出问题了!”辛禾从座位上跳起来,来到引擎面前,引擎确实太安静——它熄火了。
她摘下头盔,双手匆忙拉开抗荷服拉链,把双手抽出来,这样她才看的更清晰,动作也更迅速。
机体继续歪斜。
辛禾跪在地上,打开引擎盖,“我修复的地方又出问题了?不可能。难道是……刚刚的激战中,被光束炮射中了?”
想到这里,她急忙挨个检查引擎连接的各个管线和开关。情急之下,她伸出手捧住了引擎。
“啊!”她的手被烫到,仿佛摸到了一块烧红的电烙铁。
“没事吧?”向星燃蹲下来。
机体已经倾斜到奇怪的角度,两人被摇晃着撞到一起,若是这样落下去的话,初代一定会跌的稀烂,而他们两个人也会摔成肉泥。
“没事,引擎。”辛禾顾不上被烫红的双手,继续去翻找。
向星燃拦住,“我来。”
他双手在引擎前后左右摸来摸去,很快就被烫的起了泡。
辛禾看着他脑后头发上亮晶晶的,他流了很多汗。
“是这里吧?”向星燃突然回头问,撞上她的眼神。
辛禾凑过去看,是一根管线被烧焦了,管线旁边也是一团焦黑,看样子的确被光束枪击中了。
“怎么修?”向星燃问。
“太乱了,要清理那些灰烬,要分清这些管线的用途,要和开关一一对应连接……不知道……万一对不上……引擎不一定能启动……”
她心里一团乱麻,思绪也乱了。
她命令大脑冷静。可是大脑却总回放在太空里见到的一幕——初代将光束刀从驾驶舱缓缓抽出,拉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光芒里带着血迹……血漂在空中……点滴状……随着气流甩动……
报应来的这么快?
他们两个好容易逃过太空海盗的追击,却要死在引擎故障的事故里,为海盗们赔上性命?
“来不及了。”辛禾绝望地说,“我们可能会死。”
向星燃一愣,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面色苍白,表情紧绷,一双眼睛没有聚焦,空洞地望着前方,碎发落在额前,早已被汗水打湿。
她的身体在发抖。
他暗骂自己蠢,忘了她的身份,她在害怕。是自己把她拖进了这场灾难,现在还要她为这灾难付出生命。
向星燃手不停,使劲把管线拽断,那么多线乱七八糟的,根本分不清哪根是哪根,都是干什么用的。他不知道哪一根才是最关键的。
到最后,他只记得最初握在手里的那一根。
就选它了。
向星燃打算把它接到引擎上。
“对不起。”他说。
“什么?”
向星燃凑过来飞快地口勿了辛禾的嘴唇一下。蜻蜓点水一般。他闭着眼睛,心跳的飞快。
……
“把你拖进这次冒险里……”他的脸庞移开,重新看着手里的接线,“对不起。”
辛禾还在震惊当中。
“我知道你的身份……”向星燃把管线和开关接好,坦白地说。
引擎毫无反应。
“我知道你有一千个问题要问我。不过好像时间不够了。”
大概还有几秒,最多十几秒,他们就要坠毁了。
“我们在简甲比赛交过手……还有在太空中你的反应,我猜到了。你是栗子,简甲赛时和我合作的栗子。”
辛禾觉得要晕倒了。
向星燃突然重重地拍了拍引擎,像她在家里拍打那台偶尔失去信号的二手收音机……
引擎重新发出令人欣喜的、嗡嗡的声音。
机体的动力系统,仪表系统,导航系统,武器系统一一恢复。
紧接着机甲发出警报。
距离地面太近了。
减速器自动开启。
辛禾从地上爬起来,惊慌失措中去控制台前操作,她的双腿都是软的。
向星燃很快跟过来。
他的双手在控制台上与她的双手碰触。
一双被烫伤严重的手。
辛禾不忍心,抬起头,看见了屏幕阴影里,他的模样。
向星燃在控制台上按了什么按钮。然后抬头,发现了屏幕里她的视线。
这是第二次,他对上她的视线。
辛禾快要站不稳了。
然后,向星燃帮助了她。
他双手贴着她的腰,撑在她背后的控制台上,然后靠近,再靠近,又一次口勿住她。
“我知道你是谁。”他说。
初代悬停在铁宫尚未被黎明照拂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