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门前列着两排身穿铠甲面容肃杀的带刀侍卫,门禁森严。
那些身穿仙鹤、孔雀补服的高阶官员来访皆步行上前,恭敬递上拜帖,等候传唤。
梁瓒远远下轿,拿着拜帖踌躇着站到一旁。
端亲王魏渊是先皇的胞弟,新皇唯一在世的皇叔,是当朝最显赫人物。
地位尊崇又手握重权,端亲王的府邸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梁瓒犹豫片刻,决定一试,今日能进则进,若不得进只能日后再找机会表达谢意。
掌管书房的小厮天冬听了家人传报,立在墨龙大画旁,小心觑着世子的面色,轻声道:“世子爷!新任翰林学士梁大人求见。”
天冬等了有两盏茶的时间,方听到世子漠然的声音。
“有请”魏仪正挥毫疾书,笔下不停,只淡淡道。
家人立刻传报:“有请!”
片刻后梁瓒被引到东廊的五间大书房外,只见台矶旁的小交椅上坐着几个低声谈笑的清客相公。
他们抬头见有官员进来,忙起身退后避让。
梁瓒只见其中一个华冠丽服的年轻相公竟是丰城伯的乘龙快婿江东阳!
梁瓒见了诧异不已,江东阳乃进士出身在王府竟只是个帮闲的清客,连参与议事的幕僚都算不上,不禁暗道端王府卧虎藏龙,想来能人异士必定奇多。
梁瓒又看向王府中掌书房的小厮。
那唤天冬的少年身穿青绢直摆,年方弱冠,面容清秀,举止文雅,待人接物沉稳内敛,与有着同样年纪,待人接物却生涩腼腆的外甥章禄英有着天壤之别!
梁瓒看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时守在门边的两个护卫将书房中门槅扇推开。
身姿英挺的王世子魏仪身穿大冠冕服立于案后,飞文染翰,顷刻缴文已成。
梁瓒不由看向他握着狼毫的手,白皙如玉,修长如竹,竟毫无瑕疵。谁能想到这只手曾横扫千军,无人能敌!
新皇能顺利登基多亏了这双手。
梁瓒猜测王世子应是刚出宫不久,由于政务紧急,故而并未更换常服。
梁瓒忙以国礼相见:“下官梁瓒参见王世子!”
魏仪含笑答礼:“梁大人清晨前来,有何要事?”
梁瓒忙躬身道:“翰林学士乃国之重臣,早先下官也只任清简的编修之职,骤然委以重任,下官实在惶恐!”
魏仪看着浓眉阔脸的梁大人,忽然想到那个精致娇气的小姑娘,明明气质清婉相貌柔美偏偏性子娇气的很。
那个小姑娘的样貌应该像她母亲多些。
小小年纪……也不知被她那莽撞的表哥吓到没有,有没有偷偷躲在被子里哭鼻子!
想到那个美如珠玉,洁如冰雪的小姑娘。
魏仪惯常冷肃的玉面朱唇似乎也漾起了笑意,连说出的话也多出几分耐心。
他看向低首敛目的梁瓒,道:“新皇登基时朝中纷乱,贫困的府县无人愿意接管,只有少数几位大人愿意由高就低。圣上都看在眼中,有功之臣圣上自然不会亏待,相反朝中一些无所作为的官吏也迟早会被肃清。梁大人是赴过琼林宴的状元公又是先皇钦点,天子门生实至名归,梁大人无需多虑。”
梁瓒听了面色放松许多,再一次诚心致谢并提出告辞。
魏仪笑道:“梁大人不必多礼。”又吩咐天冬:“好生送梁大人出府。”
梁瓒躬身退出,原路返回。
目睹了全程的常霖不由纳罕,他们世子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难道是因为昨日那个小姑娘?
他是不是应该吩咐常勇多留意留意梁府那个小姑娘。
他们世子早已过了该成婚的年纪,莫不是缘分终于到了!
王府紫玉殿的暖阁内,宫女太监俯首两旁。
正台紫檀纹软榻上,一美人低眉垂眼,朱唇微翘,饶有兴致地逗弄着怀中的爱宠。
她口中漫不经心道:“你的婚事也该斟酌斟酌了!”
朱袍玉带的敏郡王把玩着手上的白玉扳指,皱了皱眉,没有吭声。
苏侧妃抬起出水芙蓉般的面容,柔声劝道:“待春日里办个赏花宴,替你择选一位相貌才情都拔尖的名门闺秀,你务必抢在世子之前生下王长孙!”
魏俊狭长的冷眸微眯:“如今世子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名望俱佳,人人逢迎,连父王也对他颇为信任!”
苏侧妃嗔道:“我儿又不比他差半分!世子拉拢了梁大人,不是还有个虎落平阳的廖大人嘛?”
倚在迎枕上的敏郡王听了坐起身:“母亲说的可是因参革案被牵连的吏部郎中廖宗仁!”
他犹疑道:“母亲是想让我对他施恩?”
苏侧妃冷笑道:“听说他们梁府嫡庶不和!让他们内斗,也免得脏了你的手!”
魏俊沉思片刻,翘起嘴角:“母亲的提议极妙!那廖宗仁正是内阁首辅梁玹的大舅兄,吏部又可与翰林院一较高低。正巧前几日吏部左侍郎告老辞官,现下皇上并无可用之人,正是天赐良机!”
侧妃苏宓抚了抚怀中洁白的猫儿,轻摇罗袖,微露春纤,姿态慵懒妍媚,笑而不语。
魏俊见了,笑着辞别母亲,即刻回书房提拟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