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程钧也起了谋反的心思?”傅灵把手支在桌子上,身子往前探,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尽愉和尽欢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楚哀点点头,面上也有些犹豫,“我只是这么猜,以程家的能力,让叛军进一步都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失了两座城池?他们说不定也是有这样的心思的,只不过是有人抢先一步,便想着观望观望成败,若是自己不出手,这帮叛军能进到哪一步。”
尽欢听着这些话不该被旁人听见了,便起身去关门,尽愉抬起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真的是这样,奴婢去打探的时候,吴顺也是说朝廷以为多大的阵仗能失了两座城,忙派了援兵去了,谁知到了西部发现并不足道,没出三日就拿下了叛党,归根是程钧渎职的缘故。”
“那你们说,这程离是不是……”傅灵正说这话,尽欢关门的声音停了下来,她轻咳了一声,俯身行礼。
“奴婢给静妃娘娘请安。”
傅灵息了声,尽愉站起身来,上完新茶,就跟门口的尽欢一同退了出去。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静妃可是凤栖宫的稀客啊。”楚哀挥了挥手让她免礼,“坐吧。”
“皇后娘娘说笑了,除了灵妃,这后宫里的哪位都是很少有机会能与娘娘闲谈的。”程离瞧了眼傅灵,低眉笑了笑,“臣妾们自然是没有那个福分的。”
她这是在说自己有要事,希望傅灵回避一下,楚哀和傅灵对视了一眼,这程离看来只是把傅灵当成了楚哀身边说说话的人,倒是没想到她们俩站在一块儿,不过她不知道也好,若是挑明了,却是没法子解释这傅灵和莫家又有什么恩怨了。
楚哀往门口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傅灵点点头,起身行了礼,“臣妾煲了些汤,想来也到了时候了,这就先回去了。”程离也行了个平礼,瞧着人出了门才又坐下。
“这人也走了,说吧。”楚哀端起桌儿上的茶杯,拿起盖子拂了拂,一流青烟就飘了上来,氤氲弥漫,挡住了眉眼,看不出情绪来。
“臣妾来只是想问您一件事儿。”程离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进了嘴却有些烫,舌尖一瞬就麻木了,怎么品,都分不清是甘甜还是苦涩。
楚哀看向她,饶有兴趣的样子,“你且说说看。”
“不知娘娘觉得这木挽纯该如何取代了莫锦央呢。”程离勾起唇角。
楚哀挑起眉,这程离果然是聪明,她已经瞧出来木挽纯不是真心帮莫锦央了,而且她敢直接这么说,就是知道自己也清楚这件事儿,“你询问本宫别人的心思,本宫又何尝知晓呢?”
“娘娘,不必臣妾记得,娘娘说过,‘高处不胜寒’,既然娘娘不知道这木挽纯是何心思,不如说说娘娘当初又是想怎样扳倒这莫锦央的呢?”
楚哀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本宫只是静观其变罢了。”
“娘娘的确是静观其变啊,您先走了一步,剩下的就由别人帮您完成了。”程离站起了身,做到了小榻的另一端,离楚哀又进了些,“娘娘自知莫锦央是不可能怀有身孕的,所以想借太后之手除掉她。开始您是在等一个机会,等着莫锦央陷害您,然后太后就会出手,让她一败涂地。”
楚哀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了,瓷器和檀木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她脸上的兴趣更浓了。
程离勾了勾唇角,继续说下去,“娘娘虽然两次跟臣妾说,不会让臣妾受到牵连,但是您算准了臣妾的心思,知道臣妾不会轻信于您,更不会真的费心费力帮您扳倒莫家,因为臣妾只是对太后感兴趣。臣妾一定会想了两全的法子,让太后无从下手,得以脱身。所以开始您的摊牌只不过是想掩人耳目罢了,把这件事往太后的身上引,而您真正让莫锦央下台的法子,是木挽纯。”
“嗤,果然啊,什么事儿都逃不出你的眼睛。”楚哀轻笑一声,“你大致说的都对,不如继续往下说说,本宫好瞧瞧,这静妃有多聪明。”
程离回以一笑,“除夕夜的时候,莫英豪的一番举动让娘娘猜到莫家有了替换莫锦央的心思,而莫锦央一句怀孕让莫家搁置了个行动,您只不过是把她假怀孕的事情告诉了莫英豪,剩下的事儿,就是她们自相残杀了。”她抿了口茶,面上多了几分钦佩,“那日您与臣妾说,会让莫锦央最亲近的人把她从高处推下去,臣妾还不理解,如今看来,娘娘实在是高明。”
“静妃谬赞了,本宫的算计再精明,静妃还是看出来了。倒是静妃,还是那句话,本宫着实是看不透的。”楚哀眼中带了一些疑惑,她抬起头看着程离,“如今你的兄长因为渎职狱中等着裁决,静妃却有闲工夫来本宫这儿喝茶聊天,也是敬佩。”
程离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眉头紧皱,一脸不可置信,“渎职?”
“你竟然还不知道?”静妃向来是情绪不外漏的,传闻这程家兄妹关系极好,是不会有秘密的,如今看程离的神情,到不像是在撒谎。
“臣妾真的不知道,只是听说有要紧政事,回来的时候莫锦央收拾东西回钟丽宫,臣妾也想了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去打探。”程离说得急切,楚哀本来就不定的心更是疑惑了,难道程家真的没有叛乱的心?
“以你程家的实力,不该失了两座城池啊。”
“兄长与臣妾感情很好,一直有书信往来,他最近的确是魂不守舍的,因为未过门的嫂嫂染上了痨病,前不久仙去了。”程离叹了口气,“说来惭愧,兄长虽然是个将领,却记挂儿女情长,正是悲痛时候,不能回来为嫂嫂送行,昼夜难眠,却不成想还赶上叛乱了。多谢娘娘告知此事,渎职可是大罪,臣妾这就拿着兄长给臣妾写的信去皇上那儿求情去。”程离起身行了礼正要走,外面传来叽叽喳喳吵闹的声音。
尽欢推开门面上有些为难,“娘娘,是常夏和素喜,说是有东西要给娘娘看,吵到娘娘说话了,奴婢失职,还请娘娘恕罪。”
“无妨,本宫正要走了。”
楚哀点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是我先发现的。”
“是我打下来的。”
“吵什么,常夏你说。”楚哀微微皱了皱眉,瞧见常夏手里还拎着个半死不活的鸽子,她一向怕这些会飞的东西,不自觉往后坐了坐。
程离瞧在眼里,又转头看向了这鸽子,也跟着皱起了眉,“娘娘,臣妾瞧着鸽子好像是钟丽宫的,今儿早上莫锦央走的时候还在笼子里提着呢。”
常夏跪下来磕了头,说了事情的原委,“回娘娘的话,奴才和素喜方才去花坊想着给凤栖宫挑几株新的绿植,算是迎春了,这刚走到一半儿就瞧见天上飞了只鸽子,那鸽子腿儿上绑着信筒,飞得也低,朝着宫外的方向,奴才们想着这不是皇家的鸽子,怕是有什么不妥,您也知道奴才喜欢玩儿弹弓,都会随身带着,便打下来了给您瞧瞧。”
楚哀接过信筒,拿出了里面的信,只见上面两行大字:
“切莫轻举妄动,暂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