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停下了脚步,半边身子拢在阴影中,转头看他,并未说话,也没有返回。
似在斟酌他接下来要说的那些话的价值。
魏涛心里控制不住开始打鼓。
他是亲眼看着对方从一个小小洒扫奴才爬上来的,他蹿升的速度有多快,他的手段就有多让人心惊。
否则,也不会被王进当成最想要除掉的威胁。
他竟然开始害怕苏伯言会对他的话不屑一顾,那他就真的再无翻身之地。
“王进贪墨的银两不止三百万,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只有一个条件,事情过后,送我出宫,寻个地方好好养老。”
在没被灌下毒酒之前,他还有强撑的硬气,但是他死过一次了。
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很少有人有勇气再经历第二次。
尤其是,亲手给他灌下毒酒的,是王进最信任的人。
苏伯言没骗他,是王进先背叛了他。
周围空气里充斥着马厩特有的牲畜腥臭味,那种味道让他高悬的心纠得更紧。
他不想后半辈子只能在这样的地方躲躲藏藏苟且偷生!
“王进老奸巨猾,行事向来滴水不漏,我深知他秉性,所以在跟他打交道的时候,悄悄收集了不少证据作为后手,你帮我,我把那些证据交给你。”
话说完后,魏涛屏了呼吸,紧紧盯着苏伯言,哪怕看不清他的表情。
苏伯言嘴角缓缓扬起一角,又立即抹平,从阴影中走出来,停在魏涛面前,“你说,我且先听着。”
意即若价值不对等,那么这场交易就没有继续的必要。
端看魏涛能拿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尽管如此,也让魏涛心头大定,松了一口气。
苏伯言再走出那间屋子,已经午夜子时。
伯玉就侯在门口,一见他出来,立即迎了上去,“公公,如何?”
“招了。”苏伯言捏捏眉心,脸上是放松后的疲惫,“魏涛手里有跟王进之间往来的明细账簿,你速速去取来交给我,别让人察觉。”
话毕附耳说了个位置。
伯玉眼底大喜,躬身,“公公放心,奴才一定办妥!”
临离去前,伯玉又回身往后看了一眼。那是一间在暗牢旁边单独辟出来的密室,并非什么马厩,这地方,早在月前就布置完毕,专门为魏涛量身打造。
如今能得到这个成果,不枉费他跟伯安每天半夜三更爬起来,挑了整整一个月的马粪。
现下魏涛估计还在里面庆幸逃过一劫,丝毫不知是中了公公的反间计。
这边结果喜人,福熙阁那边就有人睡不着了。
偏厅里灯火彻夜通明,王进坐在上首位置,脸色难看阴沉。
来福作为最受宠的干儿子,兢兢业业服侍在旁,就连月姊也不敢一个人安睡,陪同在侧不敢吭声。
“那边还没传出消息?”王进问。
“还没有。”来福觑了眼干爹脸色,硬着头皮开解,“干爹放心,儿子着了人在暗牢外面守着,一旦有消息会立即来禀。”
顿了下,又道,“干爹,依儿子愚见,魏涛追随干爹十几年,是个办事稳妥的,对干爹也忠心耿耿,他肯定不会出卖干爹。只要他撑着不认,苏伯言也不敢草芥人命,后续有干爹暗中周旋,总能把人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