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能是因为自己偷窥了别人的**,被别人在背后咒骂,才有了那晚的噩梦。安式微多少有些后遗症,所以这些天对人的态度都是温和友好,脾气也收敛了些,甚至热情主动帮助自己小组的同学做值日,相信多做些积德行善的事总不会差的。
“你们说安式微是不是喜欢我啊?”老虎盯着殷勤地帮他擦黑板的安式微,觍着脸问。
苏欧和楚翕两人白眼一翻,哭笑不得。
“她不是喜欢韩诚吗?怎么可能看上你?”苏欧轻飘飘地冒出一句话。
“万一她一边追着韩诚,一边对我芳心暗许怎么办?毕竟韩诚现在不在三班,远水可解不了近渴。”老虎话刚说完,蓦地发现有地方不对,赶紧双手抱在胸前,故作娇嗔地抚了一下额头,“那可不行,我可是清清白白的美男子,不做那事儿!”
呕……要脸不要,还美男子!
一本书直直地甩在老虎脸上,完美的抛物线,伴随着一声惨叫。
“苏欧,你干嘛!把我英俊的脸打坏了你赔得起吗?”老虎恼怒地吼着,心疼地擦着自己的脸。
苏欧却像是没有听到老虎的话一般,低头继续看自己的小说。
“哟,你还英俊呢,要不要我给你抹一点粉呀,这样就是小白脸了。”安式微眨眨眼睛,张着满是粉笔灰的双手慢慢朝老虎扑去。
“你别过来啊。”老虎尖叫一声,条件反射往后面缩,因为他有轻微洁癖,很怕别人弄脏他。现在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老虎,反倒像一只小白兔了。
“好了,别闹,快去洗手!”苏欧一把握住她的左手腕,脸色有些阴沉。
安式微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小声说:“哦。”
两个人都收了手,安式微转身后又蓦然回转在苏欧脸上留下一抹雪白,还不等对方发怒,匆忙逃开。
在卫生间洗干净手后,正想离开,转念一想干脆上个厕所得了。
因为快要上课了,里面也没有多少人了。卫生间里很安静,隔壁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安式微隐约感觉旁边有人在捂嘴哭泣,努力抑制着抑制不住的难过。
“同学,你还好吗?”安式微小心试探。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
安式微温柔的说:“没关系,无论是什么事儿都会好起来的,别太难过。”
然后从门缝那儿递了一张纸巾给里面的人,片刻后才被对方拿走。
“快上课了,你好好擦擦脸,我先走啦。”安式微蹑手蹑脚地走出去,生怕吵到里面的女孩。
刚回到教室时,上课铃声就响了。
“诶,你怎么还不擦掉?”安式微扫了一眼苏欧,发现他的脸上还留着那抹雪白的印子。
苏欧眯着眼,沉着脸,眸底划过一道寒光,安式微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有点心虚,抿了一下下嘴唇,硬扯了一个笑容出来。
“谁弄的谁给我擦干净!”苏欧低沉的嗓音带着命令口吻。
安式微懒得理他,随手丢给他一张纸巾,正巧老师已经进来了,开始上课。
一整堂课总能感受到左边的低气压,偶尔对上那道冷冽的视线,立刻心虚地转过头。课桌上的纸巾没有移动过位置,少年脸颊上的痕迹依旧在。
下课铃声响后,安式微准备逃离现场,就被某人一把制止扣在座位上。
“别跑啊,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吗?”苏欧拧着眉,语调上扬。
“我承认啊。”安式微咽了一口唾沫,理直气壮地说。
“那你给我擦干净,要不然我蹭你脸上,还给你!”苏欧威胁道。
安式微瞪圆了眼,惊愕着“蹭”这个画面,大庭广众之下怕是不妥吧。
“你也太小气了吧,我就开个玩笑而已。”安式微蠕蠕唇。
苏欧加深了眸色,眉头皱着,空气似乎冷了两度。
安式微自知理亏,撇着嘴,无奈地说:“哎呀,好吧,我给你擦掉。”
空气仿佛凝滞了起来,苏欧静静看着安式微认真地拿起纸巾替他擦拭脸上的灰尘。春日的阳光很微弱,无意洒落在她平和的脸上,她的脸被染上橘色。细细看她低垂的眼睛,发现她眼睑上如扇的睫毛,似有点点雪白,倐尔眨了眼,雪白飞扬。苏欧心跳陡然落了一拍,猛地甩开她的手。
安式微愣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镜子,对上了苏欧的脸,笑着问道:“请问苏少爷您满意了吗?”
苏欧看了一下镜中的自己,不回答,别过脸去,兀自趴在桌子上睡觉。
安式微怔怔地发呆,纳闷着这大哥是抽风了吗?心情一阵好一阵坏的,真是少爷脾气。
懒得理会他,安式微拿出习题册开始做题。
有一日,安式微去楼上找李文静,在走廊上遇到一个奇怪的女生。
“同学,你的头发上有涂改液!”安式微在后面温声提醒着前面的女同学。
女生停下脚步,轻轻把头发拨到胸前,确认了马尾上的白色涂改液,微微侧过头,没有转过身来,讪讪地跑了。
“诶……”安式微有些尴尬,难道自己多管闲事了,只是那个女生的背影有些熟悉,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安式微在12班窗户那儿喊了一声李文静,李文静转头过来热情地打招呼,从背包里拿出一包东西后往外走。
无意间瞥到班上一个女生,低着头整理自己的头发,抬头的瞬间安式微确认了她是刚刚走廊上遇到的女生,也是之前来找过她的那个腼腆的女孩。
“式微,这是我妈妈出差去M市带的蜜橘,我给你带了一点。”李文静看着安式微发着呆,拿了一个橘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哦,谢谢你啦,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找我呢。”安式微笑着接过橘子,目光又转向教室里的那个女孩。
“你看什么啊?”李文静诧异,顺着安式微的视线往教室里瞄。
“文静,我问你,那个最边上第六排扎着马尾的女孩叫什么名字啊?”安式微问道。
李文静数了一下座位,确认后回答:“她呀,这学期转学过来的,她叫唐甜。”
“唐甜,这个名字听着就觉得甜。”安式微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笑着说。
“她有点麻烦。”李文静摇摇头,无奈地说。
“什么麻烦?”安式微询问。
李文静压低声音,“她抢了我们班一个女生的男朋友,现在被那个女生疯狂报复,看她那样子,估计又被整了。”
“抢了别人的男朋友?不是吧?”安式微觉得不可置信,看着女孩的模样也不像那种女生啊。
“她的性子软,别人欺负她她也不说,更不敢去告诉老师,现在人家得寸进尺,欺负上瘾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装的,以此让那个女生的男朋友更加坚定分手。”李文静语气中带有一丝同情和鄙夷。
安式微望着她,她努着樱桃嘴,低垂着眼,眼神阴郁但又温柔,明明就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小可爱,怎么在别人嘴里却是一个抢别人男朋友的心机女孩呢。
“对了,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今天终于可以抢先一步去食堂排队了!”李文静伸了一个懒腰,咧嘴笑道。
“巧了,我也是!”安式微得意,“待会见啦。”
安式微走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女孩,实在无法把她跟一个抢别人男朋友的心机女形象画上等号。
体育老师借着天气晴朗的由头,让学生跑了两圈操场,又做了各种体操,足足花了半节课的时间才让自由活动,但是自由活动必须要选一类运动,意在鼓励学生锻炼身体。安式微被体育委员安排去拿体育器材,因为是女生,同行的两个男生提走了一筐篮球和一筐排球,所以她和另外一个女生负责球拍类的器材。
体育委员被老师委任监督大家做运动,一双鹰眼专注盯着大家的举动。
楚翕拉着安式微陪他打羽毛球。安式微挺想跟着班上女同学去看打篮球的,看那边打得热火朝天的,羽毛球场这边难免冷清了些。冷着脸陪这位楚大少年打了一节课的羽毛球,气人的是这哥们个儿高,发球发得远不说,还高,害得安式微每次都接不住,她也只有跺脚生气的份儿。
临近下课,安式微一脸怨念地拖着楚翕陪她去还器材,回去的路上发现一个女孩倒在楼梯间,努力地撑着墙想站起来。
女孩脚下一滑,安式微离得近,赶紧过去接住了她,关切地询问:“同学,你没事儿吧,我送你去医务室。”
女孩看清楚扶着她的人的面孔后,缩了缩脖子,没有说话。
安式微转过头来吼着:“楚翕,你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啊。”
医务室的医生帮女孩处理好伤口,拿了一些药给她,嘱咐她先在医务室好好休息一下。
“让这位同学好好休息一下,现在还不能轻易走动,免得又碰到伤口了,你去帮她请个假吧。”医生建议。
“哦,好的,谢谢医生。”安式微笑着送了医生出去。
安式微温柔地对女孩说:“同学,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待会再来看你。”
女孩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
回去的时候刚好下课了,楚翕拉着安式微跑着去食堂排队,还好人不是很多。
安式微吃完饭后,去打包了一份炒饭,准备去医务室看那个女孩。
“式微,你怎么对她这么好啊?”楚翕不解,安式微就见了那个女生一面,又是送她去医务室,又是打包晚饭的。
安式微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开口:“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楚翕不懂这些女生所谓的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底怎么回事,当然,一根筋的男生怎么会懂。
等安式微回到医务室的时候,女孩已经睡着了。
安式微审视着女孩的睡颜,女孩的唇色有些淡,眉头紧紧皱着,眼睫毛微颤,似是梦境令她不安。
正看得入神,放下炒饭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医药瓶,女孩被动静惊醒,猛地睁开眼,发现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女孩向上拉了一下被子,遮着自己的嘴唇。
安式微笑着问:“你醒了?”
女孩点点头,眼神蓦然温和了起来,不经意地眨着眼睛。
片刻后,她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安式微扶着她,把枕头放在她身后,想让她靠着舒服一点。
“呃……我想着你脚不方便,我给你带了炒饭。”安式微声音温柔,音色温柔得怕吓到女孩,“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一份蛋炒饭,你将就着吃。”
女孩迟疑了一会儿,缓缓接过安式微手里的筷子,小口吃起来,轻轻咀嚼着食物,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吃相竟这样斯文好看。
兴许是低头吃饭的缘故,女孩一下子呛住了,捂着嘴一直咳,安式微赶紧去接了一杯水给她喝,拍着她的背,替她顺顺气。
女孩缓过气来,转眼看了一眼安式微,随即低下头去。
“你慢些吃,没人跟你抢的。”安式微淡笑。
女孩点点头,愣是一句话没有说,不知道的以为女孩是哑巴呢。
安式微以为她怕生,而且一看到自己就扭扭捏捏的,浑身不自在。避免两个人在一起尴尬,随便跟她交代了两句,安式微起身准备走。
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女孩拉住,女孩支支吾吾地说:“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听起来让人觉得舒服温暖。
“好啊。”安式微笑道,“那你接着吃,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女孩松开她的手,偷偷望了安式微一眼,随即低头喂了一口饭。
“对了,你脚崴了,可能这两天走路会不方便,你要格外注意一点。”安式微耐心地跟她分享崴脚心得,“我也是寒假就崴过一次脚,差不多三个多星期才好的,真的是生一次病才知道健康有多重要……”
安式微话还没说完,女孩眼里噙着的泪水再也包不住了,夺眶而出,呜呜的哭出声来。热泪滴落在女孩的手上,那一刻的眼泪肆流,大抵是攻破了内心最后的一道坚强,希望将苦痛与无助从心里一丝一丝地抽离出来。
安式微起身轻轻抚着女孩的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哭得肝肠寸断的女孩。
女孩却一下子紧紧环住她的腰,扑在她的怀里唏嘘。
安式微怔然,伸手抱着女孩,摸着女孩的头,由着女孩在自己怀里流出她的悲伤,她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