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诚招手买单,孟阡阡急忙拿出钱包:“我来。”
陆以诚看到她手里的钱包,温和地问:“你还在用这个钱包呢。”
孟阡阡一愣,点点头。
这是陆以诚前几年情人节送给她的礼物。
当然,所有姨太太们都有一个。
当然,孟阡阡的这个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这是他为她私人订制的。不同的地方在于,钱包里面的一道拉链上面的五金件,刻了一句话。
当然,她不知道,她们都不知道。
这些年,姨太太们的包换得和走马灯似的,唯有孟阡阡,还是用着这个很久以前他送的包。
因为时间长的缘故,钱包的边角已经有些磨损。
孟阡阡虽然出身富贵,家庭环境优越,但她始终很惜物,东西打理得干净整洁不说,也从不因为过时抛弃东西。
大概因为生而拥有的那份贵气,所以她从不把这些外在的“价值”用来加“贵”自己。
她很贵,贵在她的灵魂。
陆以诚每次都会想到庄子的那句话:“物物而不物于物”。说的就是孟阡阡。
孟阡阡身材修长,因为常年吃药的缘故,她总给人一种柔柔弱弱的感觉,她在遇到自己喜欢且擅长的领域时,眼睛会变得极有灵气。
她笑起来的时候左嘴角有一个小小的梨窝,浅浅的,若有似无。
她不常展示她年轻时在她父亲手下锻炼的经历,但凡展示,就让人目瞪口呆。
这些年,几个姨太太们总是联合起来欺负她,她浑然不在意,笑一笑,云淡风轻。
他叹气,这帮不懂事的,惹恼孟阡阡,可没什么好果子吃。然而,她从来就没有被惹恼过。
她的眼界,她的气度,她的气场,她的气质,她的经历,都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
那一次回国,陆一凡带了苏小外回来给老夫人看。陆以诚一看就知道苏小外并不是真正的女朋友。
他也爱过人,他知道当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时,他的眼神不是那么冰冷无情,他的动作也不是那么毫无感情。
他随意和孟阡阡谈起这事。孟阡阡悠然一笑,她说:
“就算此刻不是真的,也离真的不远了。”
知子果然莫若母。
她说她回来的时候就和几个老朋友聊过天了。
陆一凡专门带她去挑礼服,这当然算不上什么,但为女孩子一掷千金买贵重珠宝这事是第一次。
她又说起在的西餐厅,他们发生的小小争执和小小微妙的情绪,对于从小学过表清管理的陆一凡而言,还是第一次失态。
陆一凡的车从来不准别人坐,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接苏小外。
孟阡阡开了个玩笑:“要说演技,凡儿还是不及你。破绽百出。”
陆以诚听了,知她无心,还是觉得心脏隐隐作痛,他对她,从来都是以诚相待,他没有要骗她,只是这些她并不知道。
他只能面不改色地说了句:“承蒙夸奖。”
他看她依旧在用这个钱包,心情很好,他温柔地又说了一次:“我来。”孟阡阡只好作罢。
他和她单独在一起,有时候他买单,有时候她买单。她经济独立,不依附于自己,她果然是孟老爷子的女儿,无论在哪里,无论从事什么职业,她都能做得出类拔萃。
在他眼里,她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的美,美得不可方物。
回国时会遇到以前的狐朋狗友,大家聚在一起时,很多人揶揄他,问他有没有后悔娶了孟阡阡这个女神经病。
他淡然笑笑:“怎么会?”
又有人嘲笑他心口不一,还要摆专一纯情人设,姨太太都好几个了。89书库89ku
他又笑笑,淡漠得很。
孟阡阡的好,又岂是他们这些人了解得了的?当然,也幸亏他们不懂她的好,他才能等到她,他才能有机会爱上她。
孟阡阡看着对面的陆以诚拿出钱包付款,她觉得他手里的钱包也很眼熟,但是有点不记得了。他一个上市集团的董事长,拿着一个用了好些年,的都有些花了,已经旧得不行的钱包,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察觉到她打量自己钱包的目光,他笑着问:“怎么,嫌它旧?”
他知道她已经忘记了,这个钱包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孟阡阡点点头:“这是有什么特殊意义,才一直不换吗?”
陆以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是,这是我最爱的女人送给我的。”
孟阡阡疑惑道:“她不能再送一个吗?”
陆以诚哑然失笑:“不能了,只能靠这个旧物寄托相思了。”
孟阡阡:“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是一个情深义重的人?”
陆以诚问:“那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满嘴谎言,精于算计,从不失败的人吗?”
看孟阡阡点点头,陆以诚笑笑:“好吧,真让我伤心。”
脸上却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
孟阡阡把东西收拾好,正要站起来,突然,啪的一声,店里面全黑了。
“???”孟阡阡的眼睛突然遭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大约是停电了。”陆以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
那一片黑暗里面,总是觉得有什么似曾相识的事情发生过。
那一个和曾遇舟夫妇吃饭的夜晚,看到他们两人的柔情蜜意,她曾经想过,为什么不突然来一场停电,她就看不到他们恩爱的场景,他们也就看不到她眼里不甘心的眼泪。
“孟阡阡,我们逃走吧。”陆以诚拉起她的手,在一片黑暗和惊慌声下,他怎么还能保持冷静,他怎么能如此从容穿梭在人群中,他为她挡住前面的人流,他为她开出一条路,他握着她的手,他的手心好凉,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有什么画面从脑海中纷至沓来,那个男人拉着一个女人,一直跑到餐馆外面,他检查她包里的药,他喂她吃药,他说:
“好孩子,没事了。”
他大笑着牵起她的手,他说:“孟阡阡,反正都出来了,我们逃走吧。”
此刻她终于看清了记忆中画面男子的那张脸……
是陆以诚。
孟阡阡猛地回过神来,她看着前面的陆以诚,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真实。
他拉着她一直跑,一直跑。他们已经不是少年少女,他依旧矫健,她依旧轻灵,他们跑到了公车站。
陆以诚突然说:“我到对面坐车回去。”
孟阡阡此刻心里竟然有些不舍,她有点不想放开他的手。这个她不爱却又一起了三十年的男人,要离开她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陆以诚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走到对面的车站,他的手插到裤带里,他和她面对面,隔着一条马路站着。他无声地说:
孟阡阡,我爱你。
孟阡阡看到他的嘴巴在动,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车来了。
“孟阡阡,别了。”陆以诚说,孟阡阡看不见他眼里的湿度。他上了车,他看见侧方镜后面的孟阡阡追着车跑了好一会说:“我们会再见吗?”
他没有回头,他一个铮铮男儿,他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软弱。他以手覆上了双眼。
不会了,不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