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叮叮咚哓响起语音通话的时候，陆以诚这边是凌晨五点。

他睁着眼看了看黑蒙蒙的窗外。

哪个不长眼睛的那么不识趣，也不看看时间。

他略带怒火地起来摸手机，只一眼，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面孟阡阡的大大头像。

他那一腔怒火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被灭火器强行灭火，他自嘲地笑笑，这是孟阡阡第一次给他发语音……

等等，视频聊……？

陆以诚大概因为刚被吵醒，整个人有点懵，他以为看错了，反复确认了上面的字，确认无误后，他起来披了一件衣服，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把头发梳好，才按了接听。

接通后，孟阡阡那张脸出现在眼前，带着怒意。

喂喂，等等，被吵醒的是他好吧，孟阡阡这么愤怒是什么意思？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孟阡阡就骂了他：

“陆以诚，你是不是有病啊？”

陆以诚还没想好她这句话到底是骂他，还是她真的知道零什么，决定不吭声，按兵不动。看到她那张生动的脸，又有些失神。

见陆以诚不作声，孟阡阡怒道：

“谁让你乱点鸳鸯谱了？我和你还没离婚呢！你让曾遇舟过来是几个意思？我告诉你我离婚后要和他在一起了吗？我一个人过不可以吗？我的人生什么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转移话题，是陆以诚几十年来最擅长做的事，他不理会孟阡阡连珠带炮的质问。

“今那些盆栽摆弄好了吗？”

孟阡阡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去摆弄盆栽了？又想到昨他主动问候爸爸的这些盆栽，也算有心。

“弄了三分之一还不到。不，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今弄盆栽了？”

那么多年来，读了那么多书，做了那么多年老师，在学术领域如绰高望重，孟阡阡还是对他转移话题的本事无可奈何。

陆以诚奸计得逞地勾勾嘴角：“你今穿围裙了，头上还有些植物。”

“啊！”

孟阡阡急急忙忙地放大自己的视频窗口，检查头上哪里有植物碎屑。末了，发现自己又上陆以诚的当了：

哪里有什么植物碎屑！

“你！”

孟阡阡气得狠狠地跺脚，但是又拿他毫无办法。

眼看她气得就要挂视频通话，陆以诚出声阻止：“大清早扰我清梦，你以为不用还？”

这时候，孟阡阡终于注意到，自己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时差。

她这会是下午四点，那么国那边是凌晨五点。

想到这里，一贯有良好家教的她觉得特别不好意思，生气都忘掉了，她万分抱歉，有些结巴地：

“不好意思，我，一下忘记了。就想着你最近很闲，以为你还是白呢。我现在就挂掉，你再去睡会。”

事已至此，想睡觉也已经醒了，想赖床也已经起床了，始作俑者就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陆以诚装出一脸怒意：“哟，眼下知道自己错了？刚刚怎么那么气势汹汹？”

孟阡阡一时有些尴尬，她的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想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等等，她为什么要找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她打过去是要骂陆以诚的！

她现在道歉个毛线啊！

陆以诚见孟阡阡的表情很有趣，用手机截屏截了几张她的照片，存在手机里。

见孟阡阡的脸色从尴尬，转为疑惑，又从疑惑转为恼怒，再从恼怒转到勃然大怒，陆以诚知道她终于转过圈了，自己忍不住大笑：

“阡阡，你真好骗。”

但是忍不住想和她多话，陆以诚拿出备选话题：“见到你哥哥了吗？”

孟阡阡果然瞬间被带偏：“没见到，这是要躲我的节奏？”

“见到妹妹了吗？”

“也没见到。”

“想好见到他们要什么吗？”

孟阡阡：“……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想好也没用。”

陆以诚惊讶得一瞬间忘记了回话。

孟阡阡问：“怎么，我错了什么吗？”

陆以诚摇摇头，这种问题，陆以诚以前也问过无数遍。每次面对这类稍微有点棘手的人际关系问题，孟阡阡的回答都是“没想好”，然后玩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岔开，回避她不想面对的话题。

她的这个动作在很多场景都会出现。

比如和曾遇舟吃饭后的第二，怕见到曾遇舟问她昨为什么没打招呼就跑了，就拖延不想去学校而想回家。

那重回娘家的别墅，拿到了哥哥和妹妹的电话，却还在微信里和他你来我往地聊微信，而不是直接打电话。

他理解，这是她的自我保护机制，不想面对那些不愿意面对的事。

她却不知道有些事反正迟早要面对，还不如早点面对。

所以当孟阡阡出这段“船到桥头自然直”的话，让他非常惊讶。

孟阡阡又笑着：“我和哥哥、妹妹从一起长大，毕竟那么多年在一起生活过，见到后，自然就知道要什么了。”

陆以诚看她笑得随意，轻松，并不知道这几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今似乎改变了一点点，但他不太确定。

“和曾遇舟见面，都了些什么有意思的话题？”

孟阡阡啧啧称奇：“陆以诚，你都提了要和我离婚了，现在就算吃醋也有点太晚了。”

陆以诚不屑道：“谁吃醋了？不过是好奇。”

孟阡阡见一时半会挂不羚话，找了一张石凳坐下，她十分大度地分享她和曾遇舟的聊内容：

“我问他，当年我带他回来见父母时，我父母对他了些什么，让他在离开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和我分开了。”

她俏皮地眨眨眼：“陆以诚，你猜一猜我父母是怎么和他的？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陆以诚沉思道：“大抵讲一些门当户对，或者他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之类的话吧。”

孟阡阡点点头：“是啊，父亲给曾遇舟讲了吴起和魏国公主的故事。你知道那个故事吗？”

陆以诚回答：“吴起本来要娶魏国的公主，大臣担心他权势太盛，就故意告诉他公主脾气不好，从被魏王娇惯，对佣饶态度也很糟糕。大臣还故意让他看到了公主发脾气的场景。吴起因此觉得不是良配，自己打了退堂鼓。”

孟阡阡赞叹道：“你果然知道！”

随后她的眼睛飘向了其他方向：

“但这个故事，曾遇舟是不知道的。不仅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公主其实是爱着吴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