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欲裂,陆以诚习惯性地想抬起右手按一按宿醉未十分清醒的头颅,发现他的手被制住了。
嗯?
他换了左手揉了揉额头,这才支起身来。
房间的深紫色遮光窗帘拉上以后,整个房间一片黑暗,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
他探身开了开灯,想看看是什么压着了他的手。
这一看,非同小可!
孟阡阡趴在他的手上睡着了!!!
她两手交叠,头朝着他的方向,睡得很熟,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妆容也没有卸,她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她坐在地毯上,没有穿鞋子。
这姿势能睡得舒服?陆以诚内心骂道。
他抬手看看手表,早上八点半,还早。
和有为公司约的是下午两点半进行业务交流。让她多睡一会吧。
陆以诚仔细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记忆只停留在他和孟阡阡坐车回来酒店,后面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是她帮自己换的吗?
很快他摇摇头,孟阡阡平生最厌恶碰触他的身体,应该是她叫了酒店服务,请人帮他换的。
她为什么不回房间睡觉?还在他房间呆了一整晚,是在照顾他?抑或是担心他?
陆以诚又摇摇头,大概是昨天太累了,直接睡着了吧。孟阡阡怎么可能会担心他?
他试着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她压得太紧,他宿醉未消,力气没有恢复,竟是抽不出来。
他又换了个方向,慢慢地从旁边移出来,这会,他才觉得自己的手,麻木得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揉了揉,又甩了甩,下了床,把孟阡阡小心地横抱,放到了床上。
他轻柔地替她盖好被子,在床边背着她坐下。
趁她没睡醒,陆以诚贪婪地近距离观察她的脸,妆容已经花得不像话了,他不在乎,她的半边脸压得变红了,他觉得很可爱。
她的手露在了被子外面,陆以诚顺手牵过来把玩她的手指。
孟阡阡的手指很修长,她的钢琴弹得很好。他从前经常在家里安静地听她弹琴。最喜欢那首,她对爱情的憧憬,对情感的拿捏,对音符的细节和感情的交融,都会让人忘记了她的年龄。
他和她结婚三十年,即使在结婚的当天,他们都没有在同一间卧室待过。
她在心里,对着他宣战,划了一条清晰的楚河汉界。
他顺了她的意,在现实中为她布了一个真实的楚河汉界。
他们的房间明明近在咫尺,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比宇宙的尽头还要遥远。
他虔诚地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他在心里说:
我的公主,你知道你的骑士,这么多年来,一直深爱着你吗?
为了你,他愿意去和恶龙拼个你死我活,只为取那株让你展颜一笑的金色玫瑰。
为了你,他愿意永远站在你的身边,时刻保持警醒,把周围所有的危险连根拔起。
为了你,他愿意把自己的爱恋深深地藏在心底,他甚至做好了看着王子和你幸福地步入婚姻殿堂的觉悟。
他愿意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做一辈子的骑士。
孟阡阡醒转时,整个人还有些懵懵的,她看到陆以诚在书桌上看报纸,竟没有表现出惊讶。她就这么坐着,呆呆地望着他,也不说话。
是陆以诚察觉到她醒了,开口:“醒了?”
“嗯。”没有表情。
“饿吗?”
“嗯。”
“我怎么会在这里?”孟阡阡开始有些惊讶。
“这个问题我问你才对。”陆以诚严肃地盯着她,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是了,她和他结婚三十年都是住各自不同的房间,从来没在一个房间待过。
孟阡阡有些窘迫。
她带着怯意,赶紧挪开被子,下了床:“我……这就回去。”
陆以诚看她这样子,调侃道:“真没想到,你还真在我房间留宿了。”
孟阡阡听了大窘,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她假装找自己的鞋子,背过身去。
“昨天,你帮我换的衣服?嗯?”男人的声音特地压低,好听又撩人。孟阡阡脸更红了,她怎么和他解释她帮他换衣服这个事?她急忙撒了个谎:
“我……叫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帮你换的。”
“男的,女的?”他怎么还问!她怎么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根本就是她帮他换的。
“男的。”孟阡阡又撒了个慌,又忍不住偷偷地看他的表情。
“男的啊。”陆以诚看上去非常失望。“我还以为在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什么艳遇呢!”孟阡阡偷偷回头看他那一眼,被他尽收眼底。
她撒谎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偷看对方的反应这一点,真是从未变过。不怎么撒谎的人撒谎的时候,总像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不像他,撒谎的时候面不改色,天塌下来仿佛都和他无关的样子。
“渣男!”她骂道,带了一点不可名状的委屈,她昨天多担心他啊,他却在想艳遇这事,还很可惜的样子。
“你和我结婚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这个事实了么?”
陆以诚勾起一抹冷色,遮掩着内心的跌宕起伏。
她竟然亲自帮他换衣服吗?他那么重,她怎么做到的?
她看到了他的身体吗?
她碰到了他吗?
在一些关键环节,她俯身下来帮他了吗?
想到这里,陆以诚觉得浑身都散发着燥热。
该死,他和她待在一起,理智就被拉着一直往下掉。
感情总是伺机而动,而理智时常出现短缺。
得赶紧把她赶回房间,他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
孟阡阡也觉得没法待下去了,她迅速穿好鞋子,拿上自己的小香包和大衣,急忙离开。
“喂,”陆以诚唤道:“王妈给你准备了一双高跟鞋,下午换那双吧。你这双高跟鞋的跟真是太吓人了。”
孟阡阡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要你管。”
“我是怕你万一踩到我,我的脚会多一个窟窿。”陆以诚开玩笑道。“那太可怕了。”
孟阡阡匆匆忙忙地回了自己房间。她飞快地进了浴室洗漱冲凉。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大惊失色,她昨天忘记卸妆了,妆花得乱七八糟。
天啊,陆以诚看到了她这副糟糕的样子吗?
孟阡阡双手捂着脸,很久,很久。她深刻地体会到了生无可恋四个字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