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这样的场合,孟阡阡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亲临现场。
也是,陆家现在家大业大,一旦牵扯到钱的问题,都很难通过私底下协商来解决。
她并不知道陆以诚有多有钱。
她拥有自己的工作,收入足够她过上体面的生活,他给她的银行卡,她直接锁到了抽屉里,连看都没看过里面都多少钱。
她知道每个太太都有一张这样的银行卡。
密码是她们的生日。
陆以诚每年送她两次礼物,一次是她的生日,一次是情人节。
据她所知,他对所有太太们都是一视同仁,情人节送的礼物都是统一采购,一样的。
生日礼物则看各自的喜好送。
陆以诚送东西的眼光很好,基本都是她不讨厌,不用又觉得有些浪费的东西。
他送过她包包、首饰、手表,也送过她天文望远镜、三角钢琴,还送过她觉得哭笑不得的书籍和三年计划笔记本。
她从小出生富贵,家中的产业正值鼎盛时期,那时的孟家也是家大业大,她从小就对纸醉金迷的生活一副看惯又看淡的模样。
她对物质,并没有特别的执着。
她如今和他面对面,中间横亘的距离,却如无法跨越的鸿沟。
一个工作人员过来确认金不焕和孟阡阡的身份,他借用了一下他们桌子上的笔,在签到表上打了个勾。
法官五个威严高坐,孟阡阡有种接受审判的感觉。
一路以学霸身份过关斩将的她,此刻居然有一种完全没有复习就上考场,发下来的试卷一道题都不会回答的焦灼感。
金不焕温言说道:“夫人放心,有我在,没问题的。”
孟阡阡当然知道金不焕是什么人。一般人请不动的金不焕,不仅出道至今没有一场败绩,他打赢的官司都是国际上影响巨大的官司。
以他这个三十来岁的年龄,讲真,着实让人吃惊。
据闻他的律师费是按点收取,极贵无比。
关键还不一定请得动。
陆一凡能让这样的人对他言听计从,陆一凡也不是普通人。
他慢慢成长,已经有了自己的交际圈和势力范围,他越来越有陆以诚的影子。
孟阡阡对整个过程没什么兴趣,她对她能够分掉陆以诚多少财产也不感兴趣。
他们这样的人家,一般来说,财产要么早就做好婚前公证,要么财产的实权根本不在先生那里,要不早就做好合乎法律的转移。
不会等到这一刻,白白送给她这个外姓人家。
她没事可做,陆以诚正好坐在她的正对面,她便只好盯着他发呆。
他昨天是不是没有睡好?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如此憔悴。
看他身体不好,孟阡阡心又软了,她想到他为他喝酒那一顿饭,那么拼命,她就讨厌不起他来。
他低声和律师说着什么,律师表示明白。
按照刻板的流程进行,孟阡阡听得很不走心,金不焕在一旁举证,姿态优雅地说着事实,陆以诚的律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据理力争。
孟阡阡觉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
漫长的诉讼终于结束。
一大摞文件抱过来让孟阡阡签名。金不焕快速浏览每一份文件,确认无猫腻了才让孟阡阡签名。孟阡阡如扯线木偶般机械地签名。
这时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转账信息。
她名下的银行卡多了三百七十亿的现金。她惊讶于数额的巨大,陆以诚分了一半财产给她,但她根本不知道他现金都有那么多。
她疑惑地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陆以诚的视线。
陆以诚对她点点头,表示没有出错。
等等,这笔钱……
陆以诚曾经建议她将孟氏企业完全私有化,他说她可以用一笔钱把孟氏买下。这笔钱原来是……
他给她的吗……
她签字的手再也无法保持镇静,她签的名也越来越难保持一贯的水准。
最后,工作人员过来收走她的结婚证。
她从包包里取出那本已经褪色的红色本子,竟有些不舍,工作人员来接的时候她不想放手。
但最终还是拗不过现实。
生活从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签署完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后,金不焕把文件收起来,护着孟阡阡出去。
金不焕开玩笑道:“陆叔这次真是损失惨重了。”
孟阡阡淡淡地应道:“嗯?”
“陆一凡也是够狠,他让我必须赢下95的财产,不然提头去见他。”
金不焕对世家婚姻的看法和所有纨绔子弟一样,没有感情基础的世家联姻,无论分还是合,都是利益。
所以当事人根本没什么好伤心的,他才如此不避讳地开玩笑。
“95?”孟阡阡如梦初醒,惊诧道。
金不焕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傲然微笑:“当然,夫人,我为您赢下了97。”金不焕遗憾道:“陆叔这次是彻底变成穷光蛋啦!谁让他对夫人不忠诚呢?呵。”
“那我刚刚签署的那些……”孟阡阡震惊问。
“股权、基金、期货转让书,房地产产权转让书,还有名下现金转让,剩下不足3的基金会,留给陆叔了。下次布斯财富排行榜上榜的就是异军突起的夫人了,哈哈。”
他…他…他……
孟阡阡觉得自己宛如被天雷击中。要说他没有早做准备,她不相信。
他这么精于算计的人,不可能让自己置身于如此糟糕的处境!
除非他是故意的。
!!!
孟阡阡急忙追上去,想问个清楚明白。
这时,她看见陆以诚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拾阶而上。
那人画着精致的妆,穿着漂亮的套裙,笼在一件修身的紫色大衣里面。
陆以诚以很轻松的语气说:“我现在是个穷光蛋了,你还要跟着我吗?”
那人嫣然一笑,有如寒冷冬日的一道暖阳,她跑上前,紧紧地拥住了陆以诚,她笑道:
“谁要你的臭钱了?我只要你的人。”
陆以诚低声笑:“以后要你养我了。”
那人露出一个妩媚的笑:“恭喜你,恢复自由了。”
陆以诚点点头,说:“是。”
很久以后,孟阡阡回忆起那一幕,依旧觉得痛彻心扉。
她的视线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一帧一帧地走。
陆以诚取下了手中的黄金戒指,那个他戴了三十年的戒指。
他们牵着手走到一旁的垃圾桶,陆以诚把戒指扔进了垃圾桶。
随后,携着那人的手,扬长而去。
那人,便是他此生挚爱,冷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