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肚红酒杯,总给人一种高雅端庄之福陆一凡娴熟地用开瓶器开红酒,他做得那么自然而熟练,旋开软木塞,带出了几滴红酒,他拿起旁边的雪白整齐,折叠四折的布擦拭红酒瓶表面。
擦掉那些不听话的意外。
他倾倒红酒的姿态和的侍者一般,从内向外,任由深红色的甘露飞流直下,汁液碰到冰冷的玻璃杯,碰撞成激荡的漩涡,一圈又一圈。
每一杯都只装了三分之一杯。
酒香四溢。
酒窖里没有桌椅,苏外刚想盘腿坐在地上,发现自己穿着裙子。她自嘲地笑笑,刚打算跪坐在地上。
“我们去客厅喝。”陆一凡提议。她刚生了孩子,地窖地凉,空气也不好。
苏外不答,她拿起那杯红酒一饮而尽,她没有给自己品的时间,她就这么囫囵往下咽,她品尝不到甘甜,只有无尽的苦涩。
客厅人来人往,他连独处的最后一次机会,都不愿意给她么?
呵,陆一凡。
也许是她从不喝酒,这会醉意就有些上来,她自顾自地斟酒,不再理会陆一凡。
陆一凡斟的一杯酒,只有三分之一杯。她给自己斟的一杯酒,是九分满。
她从不知道自己有一,也会借酒消愁。她只觉得这酒极其难喝,却又被它的苦涩吸引着停不下来。
她喝的根本不是酒,是自己无以排遣的心情。
“你喝得太快了。”陆一凡停住她的酒杯,“红酒后劲足。”她第三杯依旧是满满当当的,她依旧是望着他的眼睛,不避不让,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喝到一半,陆一凡暗自加了力,她兀自加力和他对抗,他过要陪她喝个够,他凭什么只看她喝自己不喝?他凭什么停住她的酒杯不让她喝。
她难道连伤心的权力都要求他施舍吗?
她更用力地仰头便倒,只是陆一凡力气太大,她没能得逞,她刚有些恼怒,陆一凡更用力地迫使杯子的方向倾向了他那边,她没有松手,那杯红酒就被陆一凡喝下,一滴也没有剩下。
“好一起喝,自己一个人喝是不是太过分了?”陆一凡松开她的酒杯,又为她满上一杯,把自己那杯只有三分之一的也加到九分满。
苏外端着那杯被他中途夺走喝光的酒杯,她的手有些颤抖,她内心凄然,她默默地转着酒杯,看着她那一抹淡粉色的唇印转到对面,陆一凡喝过的地方转到了自己面前。
她这个动作没有瞒过陆一凡,陆一凡内心一阵剧痛,他的肠胃仿佛在剧烈的痉挛。
她刚要就着他看不见的唇印喝下去,酒杯被他强硬地夺走了,他欣赏正对着他的粉色唇印,戏谑问她:“来见我,还要化妆?”
苏外双眸一酸,没有作答。他明知道她爱他,她想展现自己最美的样子给他看,却还要这样问她。让她如何自处?
陆一凡也看着她的眼睛,他不避不让,目不斜视地就着她的唇印,一饮而尽。
他把酒杯放下,存了香醇在口中,他把她逼到墙角,他托起她的下颌,把那香醇的红酒点滴灌入她的口中,一滴腥红的酒顺着她的嘴角错愕地滑落,他的舌尖滚烫,接管了这一滴艳丽。
“女人,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他的声音,高贵冷艳,他的眉眼,清冷邪气,他的眼神,极度危险。
她不想走。
“契约到期的时间是今的23点59分。”她强词夺理,只为一个服他和服自己的理由:“现在,我还是你合法的女朋友。”
他轻笑一声,带着醉意,他问:“你就这么喜欢我?喜欢到如此疯狂的地步?”
她嫣然一笑,带着醉意,她纤细的手臂将他的头勾到自己的颈窝,在他耳畔挑衅道:“怎么,上阵杀敌,不战而败?”
“败字怎么写,”陆一凡将她横抱起:“你教教我?”
她顺从地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胸膛,淡淡的熏香萦绕,她贪婪地听着他变快的心跳声。就算只有这一刻,请让她完整地拥有他一次。
已然晚上六点,他和她没有吃饭,没有沐浴更衣,他们甚至顾不上话。只争这转瞬即逝的朝夕。
夜幕降临,他的眼角瞥到黄昏暖黄的微光,沉沉变暗。
清晨第一抹金色带着薄尘的阳光刺穿空气,瞬间白昼。
眼角那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一夜未眠,毫无倦意。
时间到了。
美人鱼公主收拾自己的伤心,遍体鳞韶变成泡沫,离开本就不属于她的幻灭之梦。
她本靠着身旁温暖的胸膛,蓦地一空,一阵冷意袭来。陆一凡率先披了睡衣起来,他拿起内线电话,了句:“拿进来。”
女佣人端着黑色的托盘,托盘上面是一杯水,倒了四分之三杯,旁边放着一盒药,还有一张金色的卡。佣人把托盘托到了苏外跟前。
“你不能怀上我的孩子。”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昨日见面那种阴森。
苏外挣扎着起来,用被子捂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那是一盒紧急避孕药。
她鼓起勇气,拿起那板紧急避孕药,一板两片,她从铝塑包装里把药抠出来,两粒白色的药滚落到她的手心。
如你所愿。她内心道。
她把掌心的药一起倒入口中,喝了一大口水,波涛汹涌地吞服,心平气和地叹息。
“那张卡,密码是你的生日。”
他还要给她钱?她刚要拒绝。陆一凡冷笑一声:“昨,你还可以拒收。今,你必须收下。封口费。”
苏外默默地收下了那张卡,她紧紧地握着那张卡,卡的边沿刮得她生疼。
陆一凡坐到她的身边,指节托起她的脸,逼她直视他:“收了这张卡,你和我,从此就是陌生人。你就当作从未认识过一个叫陆一凡的人,你没有做过他的女朋友,你从未与他有过任何交集。明白了吗?”
她的眼泪难以抑制地涌出。
“倘若,因为你的关系,别人知道你我关系到了眼下这个程度。”陆一凡不客气地打量她未着片缕的模样,桀骜冷笑:“我不会放过你。”
陆一凡用力地推开她,自己先行一步离开了房间。她倒在了床上,任由泪水肆虐。
苏外换好衣服,她把手机递给女佣人,她恳求道:“帮我把他的电话和微信都删了吧。我……删不下手。”
女佣韧眉应允,在手机里操作了几步。
最后一丝念想,都随着那一下确认删除,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