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众生,她一直认为自己是特别的。
可在极端条件下阅人无数的庞勇却告诉她:你和别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人的本质,都是好逸恶劳,都是贪图享受而不能共苦的。人的本性,经不起恶的试炼。
庞勇并不是针对她,而是用他的经验告诉她,她现在这么做,并不会比一个专业护工做得好。她把自己当做专业护工来照顾陆以诚,总有一天,她会放弃的。
“陆以诚,你还记得平凡的世界里面的田润叶吗?”
“记得。”
“我工作以后重读,一直认为田润叶,就是里的我。”
陆以诚微微点头,田润叶和孟阡阡确实在经历上有几分相似。爱而不得,终身为他封锁内心。
“阡阡……”
“田润叶可以在李向前买醉出了车祸时,抛却前尘往事,回到他的身边……”孟阡阡转身走到陆以诚身边,她在他面前蹲下,仰头望他:“那我呢?我难道不能因为你需要我,来到……”
陆以诚的手覆上了孟阡阡的唇,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她的眼泪滴到了他的手指上,带了一点点的温热。
“我会很愧疚。”陆以诚回答。“我回报不了。”
“我不要你的回报。我只要你活着,我……”
陆以诚和暖一笑,他用食指按住了孟阡阡的唇。“那么,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就像当年一样。”
如果你不同意,我明天就从你的人生中,永远消失。
“怎么可以用自己来威胁我!”孟阡阡震惊道。
“我现在几乎一无所有,我只有这副残体。不用它来威胁你,我还有别的筹码吗?”陆以诚示意孟阡阡站起来,他搂过她的腰,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陆以诚!”孟阡阡惊呼道。她虽然很瘦,到底也有九十多斤,陆以诚他就算坐着轮椅,这重量也是压倒了他的身上。
最重要的是,这是医院啊……他们这副奇怪的造型,让所有的路人都为之侧目。
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让她保持一贯的风度?
陆以诚丝毫不为周围的人所动,他沉稳又执着,他在她耳边低语:“觉得不好意思,就抱着我。”
孟阡阡已经无地自容了,她微微调整自己的姿势,她抱住了陆以诚的脖子,把头埋进了陆以诚的颈窝,遮盖了容颜。
回到房间。
他低下头,脸就要碰到她的脸了,孟阡阡觉得脸好热,她从未与他如此近距离地肌肤相亲过。
“女人,回答我。”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如大提琴的低音领域。
“你喜欢比你强的,还是比你弱的的男人。”
他的呼吸节律,把温热的空气绕到她的脖子,酥酥痒痒的。
她羞涩地回答:“比我强的。”
“你喜欢霸道强硬的,还是喜欢温柔内敛的男人?”
她想了想说:“温柔内敛的。”
“你喜欢身体健全的,还是喜欢不能走路的?”
她一愣,不敢回答。
“说。”男人的指节托起了她的下颌:“说实话。”
“身体健全的。”
陆以诚轻笑,放开了孟阡阡,他低声说:“好孩子,下去吧。”
“但是……”孟阡阡赖着不肯放开他:“如果那个人的名字是陆以诚,这三条都没有正确答案。”
她低眉顺眼,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浅浅地笑:“陆以诚是什么样的男人,我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不管他是比自己强,还是比自己弱。
不管他霸道强势,还是温柔内敛。
不管他能不能走路。
他,就是她最爱的人。
那一刻,自然得就像“水往低处流”这般,老子说: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她就是他的水。
她的睫毛轻眨,她一颦一笑间,离他的距离已经短于安全距离。两人的唇近在咫尺,她既想看他的眼睛,又不敢看。
千娇百媚,君爱一生。
就在她的唇要和他相碰时,陆以诚以手掌隔开了她的唇,他避开,低声说:“阡阡,不行。”
“陆以诚,”她轻声唤他的名字,边逃脱他的掌心,她抚摸他的手心,感受到了他这些年的隐忍和战栗:“不会了……”
陆以诚抓住那不听话的小手,他怎么敢拿她的命来赌?
“陆以诚,”孟阡阡指甲划过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轻语:“我爱你……千年万年,我在这里等你。”
陆以诚:“!!!”
最后一丝理智从他的脑海中消失。
情绪被从突如其来的突破口爆发,忘乎所以。
回过神来,孟阡阡发现陆以诚满脸泪水。她没有说话,她只是温柔地替他抹去那些过去的悲伤。
她温柔地亲吻他,换来他难以克制的回应。
冷心心敲门,进来送饭。孟阡阡听到敲门声,惊慌地要离开陆以诚的唇。冷心心看到他们拥吻的这一幕,一瞬间呆在原地。
“别……”陆以诚不会管谁要进来,谁在外面看着,他知道眼前的人儿,他渴望她三十年,终于一朝得偿所愿。
不等孟阡阡把话说完,被他继续封住了唇。
等他终于放开她,两个人的心已经连在了一起。
“为什么?”
陆以诚很疑惑。他不明白从前孟阡阡已经开始放下曾遇舟,开始喜欢他,却绝不允许他进入她的内心,连带着和她身体接触的一切,都会让她遭受生命危险。
“已经好了。”孟阡阡怜爱地凝视他:“我把病治好了。”她握着陆以诚的手,指着自己的心脏:
“这里,只住了一个人,这个人叫陆以诚。”
三十年,他和她在一起维持表面夫妻,他不能爱她,不能关心她,只能保持渣男人设,痛苦地活了三十年。
如今,他竟然能够获得她的爱。
他默默流泪,他一个五十多岁的大老爷们,竟然在自己的爱人面前,暴露了自己最软弱的一面。
“傻瓜,你这样……我都要哭了……”孟阡阡也流了泪,他和她多难啊,他在她身边默默地关心她,为她撑起一片宁静无忧的天空。
她一个女神经病,多年来,伤他入骨,何德何能,能够被一个这么好的人深深地爱着。
“陆以诚,”孟阡阡喃喃道:“再也不许离开我了。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行。”
“嗯,睡觉都在一起。”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没毛病。夫妻不都是睡在一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