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了几天后,时允安也没有因此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她坐拥江山社稷,就必须要对她的臣子和百姓们负责,不能一直惰懒不上朝。
朝臣们终于等到了恢复上朝的旨意。
接连传出一些令他们惶恐的风声,有段时日不见陛下,他们反倒有些思念起陛下那古怪的脾气来了。
时允安本来不想让柳蝶舞继续垂帘听政,但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先暂时容忍着。
除了朝臣们来得有些早,行礼时的呼声也比以往更响亮外,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时允安坐在最高位的龙椅上,目光掠过奉和殿内的某处空位,不动声色。
除了照常地汇报外,李频也宣读了时允安下的旨。
将前些日晚宴下毒一事交代清楚,也表示“罪魁祸首”赖自青和婢女彩云已被处死,但并不会追究到他们的家人身上。
朝臣们表面恭维了她大度一类的话云云,却都在心中暗自腹诽起来。
眼见着时允安就要退朝了,还没有说柳忠一事。柳蝶舞坐在珠帘后头,不免有些紧张着急起来。
“咳……”最终,柳蝶舞没忍住,清咳了一声。
朝臣们面面相觑,时允安假装不懂她的意思,关怀道,“已经入冬了,母后要注意保暖,切莫得了风寒。”
柳蝶舞脸色黑沉。
这个毛头皇帝,竟然装傻!
柳蝶舞不能明面上和时允安过不去,不过语气却有些僵硬,“不劳皇帝费心,哀家身体很好,能坐在这儿十年,二十年!”
时允安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还十年,二十年呢,怕是今年她都撑不住了。
“既然如此,那便……”时允安开口,“退朝”二字还没说出来,突然就有人站出来了。
应该是和柳忠一党的人,从殿外过来的,看样子品阶不高。
“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时允安定睛看了会,来人容貌普通,却一身的刚正模样,说话语气也是洪亮中气。
看起来是个品行端正的吧,应该也是被柳忠捏着了什么把柄吧,否则怎么会甘于为他做事。
“说吧。”时允安看向他。
那人进来后跪下便低下了头,没有与时允安直视。
再者朝臣官员人数之多,时允安也只能记个大概,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她都认得。
比如说眼前这个,就没什么印象。
“微臣听闻一等国公,也就是国舅爷柳忠大人,前日被您当街处罚,关入了刑部大牢?”
时允安挑眉:“嗯?这事你们不是全都知道吗?”
她看了眼李频,李频一脸茫然。
这事的确是朝臣们都知道的,可是就算他们知道也不敢主动说啊。
帝王心海底针,既然陛下都不说,他们就只能假装不知道了。
谁知道这个时候,居然有一个傻小子跑上来“送死”了。
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就是怎么年纪轻轻想不开啊……
“朕是将他关入刑部大牢了,你当如何?”时允安慢悠悠地问着。
跪在地上的那名臣子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如千石坠落在自己背脊上一般。
但尽管如此,他却不能不继续说,“柳国公是两朝老臣,对赢国江山,百姓幸福安宁的生活贡献不凡,陛下贸然将国公关押,微臣想讨一个交代!”
“交代?”时允安冷笑,双腿交叠,手搭在膝盖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还有谁?想向朕讨交代,想为柳忠讨公道的?”
大殿乃至殿外一片寂静无声,时允安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一般,朝臣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珠帘后的柳蝶舞又咳了两声。
底下的一些朝臣,才陆陆续续犹豫着,僵硬地和刚刚那人一样站了出来。
时允安眼眸微眯,看着底下的人。
柳忠勾结的人还真不少。
一群人跪在大殿中央,齐齐喊着要交代要说法。
“不管你们是装聋作哑,还是真的不知。朕今日也闲着,就好好与你们说说,为何要关他柳忠!”
时允安说话,目光凉凉一扫,语气中透着冷淡和不悦,“你们弄得朕心情不大好,就都先跪着吧。”
那些不是与柳忠一党的人,都不禁松了口气,不必承接陛下这怒火。
“你方才说他贡献不凡?国公爵位本是闲职,他不过是挂着名号领俸禄罢了。这么些年不仅不为百姓着想,还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他做的那些事,你们当朕是眼瞎的么!?”
帝王一怒,所有朝臣都跪了下来,中间那帮人更是背后冷汗直流。
“即便柳国公如此,可是他的儿子是镇北大将军,这么多年守卫边疆,陛下您也不能说没有功劳!”
“那也是柳其骏的功劳,与他柳忠有何干系?”时允安冷眼反问。
“柳国公是柳将军的父亲,柳家上下不都是一体的吗?!”
时允安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语气也突然轻飘飘了起来:“是吗?那柳忠当街侮辱朕,是不是他们父子俩,他们柳家上下都有罪了?”
那帮站出来的朝臣突然无话可说,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时允安没给他们机会,步步紧逼:“那依众卿所言,朕不仅要关柳忠一人,还应削弱镇北将军的兵权,以及太后的……”
时允安拉长了尾音,本来阴沉的表情也转得似笑非笑起来。
那帮臣子一惊。
糟糕,方才被陛下的威严震慑住,一不小心就掉进了陛下挖好的坑!
这句话一问出来,他们不论怎么回答都是吃力不讨好,重一点可能是掉脑袋诛九族的大罪!
他们低着头,将希望放在了珠帘后的太后身上。
柳蝶舞见形式不对,暗骂了句一群蠢货后,才端着架子开口道:“柳国公是哀家的兄长,为了公平,哀家本不该开口替兄长求情。”
时允安轻笑着拆她的台:“既然如此,母后回去休息便是了。”
柳蝶舞被她的话堵得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
按压了许久内心的怒气,尽量沉静地继续说道:“可是这事关到镇北将军,他虽是哀家的侄子,却也是守护大赢的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