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是不能为柳国公求情,不过已经关系到了镇北将军,若是将军也要因此受罪,那哀家……”
柳蝶舞的话停顿住了,不忍往下说似的。
在珠帘后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她捂着胸口,演得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哀家不知陛下为何要无故关押柳国公,既然众卿家都这么说了,那干脆将哀家一起关了吧!”
时允安挑眉,侧头看了看后面。
她果然猜的不错,柳蝶舞没有私下找她,那就是在朝廷上卖惨了。
“两位相国怎么看?”时允安看向一言不发地张行云和李琅玕。
两人没有对视,没有提前交流,却都不约而同地在等对方先开口。
李琅玕先说了话:“那日老臣的家仆恰巧有路过,看到了事发的一切……”
左相站在陛下这头,这事众所周知的,所以他当然要帮陛下。
“据说柳国公是在找小贼,可那阵势活像是敌军入城抢劫一般,柳国公甚至还拦截陛下,当面侮辱陛下是无知小辈。”
李琅玕摸了摸胡子,侧身看了眼中间跪着的一帮人:“这就是诸位大人说的爱国爱民,衷心效主?”
时允安嘴角微勾,李琅玕果然是她最重用的臣子,把她想说的都说出来了!
“是啊,朕差点忘了他还辱骂朕。”时允安马上跟李琅玕一唱一和起来,扬声问道,“母后不是一向最在意皇室尊严吗?”
支持柳忠的人震惊了。
这件事不是就在前几天吗?
陛下说自己忘了,这装得也太离谱了吧!
柳蝶舞也惊了,不过更多的是被气到了。
时允安这个狗东西,居然在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在意什么,这不是摆明了要打自己的脸吗!?
正当柳蝶舞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时,幸好底下有人及时反驳道:“太后娘娘固然在意皇室颜面,可那时柳国公也是不知马车里坐的是陛下,因此才……”
他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时允安眼睛微眯,却注意到了另一点。
开口的人是近两年兴起的贪官,在她扫贪污的时候,因为势头还没有那么明显,侥幸逃过了一劫。
现在居然这么刚好,原来也是柳忠的人。
时允安脸上笑意愈发明显。
一旁的李频瞥到陛下的神情,再看了看下面的人,忍不住替他默哀起来。
什么时候开口不好,偏偏在陛下借刀杀人的时候开口,这不是自己送到砧板上的羊肉吗!
“因为不知道马车里坐的是朕,所以他便可以口不择言了?”时允安慢悠悠地反问道,“那依王爱卿之意,马车里只要不是朕,坐的若是其他人,那便可以任柳忠辱骂冤枉了?”
那个姓王的官员愣住了,没想到居然会被陛下钻了话空子。
他结巴着否认道:“不,不是的陛下,臣的意思,臣的意思是……”
不知道该怎么圆话的他,被时允安再次开口反问了一句:“还有,你怎么知道当时朕在马车内?看来王爱卿很在乎朕的行踪啊,不如以后朕的行踪都向你汇报吧?”
“没有啊陛下,臣不敢,臣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他当然不知道陛下的行踪啊,这件事情不是在街头的时候就被传开了吗,谁会不知道啊!
“道听途说?”张行云突然开口,苍老的声音充满着讥讽,“作为臣子,不能自己独立思考,竟随波逐流起来,陛下封你为官何用?你对大赢江山有何用!?”
朝堂上的风向一下子又变了。
一开始还保持中立,假装糊涂的一些朝臣们,眼见着不仅左相,连右相这次也站在了陛下这边,也都开始暗自站了队。
时允安微弯嘴角,对目前的局势很满意。
不过,也要差不多就行了。
她扬了扬下巴:“来人,把他押进刑部大牢,自今日起革去官职,查封家产!”
已经有一个人被拉走了,其余人也不由得想打退堂鼓了。
眼见着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柳蝶舞有些焦急,急忙再道:“既然已经惩罚了,那不如将哀家一起罚了罢!毕竟哀家虽是一国的太厚,但也姓柳!”
这是在塑造巾帼烈女么?
时允安微嘲,却也不能直接正面来。
她极其敷衍的劝了句:“母后,他们犯事与您无干,您何必下场搅混水呢?”
柳蝶舞冷哼,在宫女的搀扶下,撩开珠帘走了出来。
“皇帝也晓得叫哀家一声母后,那皇帝又在做些什么呢!?”柳蝶舞威胁的目光盯着时允安,质问道。
“太后息怒。”张行云又突然地开口,“陛下,老臣认为柳国公虽然是做得不对,但陛下也并无什么损失。更何况他也是国舅,如今也有他国人在,我们总不能做得太过了,这样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叫别人听了笑话。”
时允安和柳蝶舞都是眼神复杂的看了张行云一眼。
他这是在做什么?
两头做好人?
时允安皱眉,很快也舒缓开来了。
虽然不喜欢张行云这一套虚伪做派,但他这番话也正好成了自己所要的目的。
她这次并不是要严惩柳忠,只是给他一次小惩戒罢了。
因为就这么关着的话,迟早都是要放出来的。那如果早点放出来,既能达到对他的警告,也能让他被刺激有下一步动作。
时允安故作为难地想了会,然后点了点头,故作为难地勉强开口:“既然张相都这么说了,那朕也就看在诸位还有母后的情面上,就扣除柳忠一年俸禄,叫刑部三日后放人。”
“还有,你们这些替他说话的人,是非不分,扣除三个月俸禄充入国库!”时允安哼了一声。
“陛下,如今的情形恐怕……”李琅玕提醒道,“柳国公也不便再上朝了。”
时允安颔首,同意道:“李相说得有理,为免有人背后议论朕包庇徇私,那柳国公便先在家修养一月吧!”
一月时长,其实并不多。
主要是人终于可以放出来了。
柳蝶舞这才罢休,心底记了李琅玕一笔,黑着脸离去。
总算演完了这一场闹剧,既坑了柳家人一把,还顺带丰盈了国库银两。
时允安不由得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