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珏睡着后，柳卿卿才起身退出了房间。

方政靠在外墙，柳卿卿刚关上门转身看见方政后吓了一跳：“您站这儿做啥呢，怎么不去吃饭？”

老人一副“我都看破了”的表情，接着又转换成沉思的表情。

……他一人表情就是戏。

“吃饭之前，我和你讲个故事。”

柳卿卿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只乖乖的点点头。

“很久以前有一个四处漂泊的游方医，从最北部的映月城出发，一路向南。”

她忍不住插了句嘴：“是你吗？”

方政瞪了她一眼，柳卿卿蔫蔫地闭上嘴。

“游方医见过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病症。那时候他意气风发，决意孤身漂泊天际……终于有一天，他累了，他想停下来回头看看，想知道有没有愿意陪他一起走下去。

“所有的人都拒绝同他一起漂泊，后来他路过一个县城，那个小县城的县丞女儿患了怪病，县丞苦苦哀求药师王菩萨，却还是没有医师能够医治她。游方医决定去试试。

“但是世道就是如此，大多数官府里的人都瞧不上游方医，他被县丞夫人赶了出来，他怏怏，正打算离开，又被县丞请了回去。县丞说死马就当活马医，只要能医治好他的宝贝女儿，他的什么要求县丞都能答应。

“游方医应承下来，后来他惊喜的发现县丞千金生的病他以前见过。县丞破涕而笑，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来了，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游方医身上，同时也开始担心游方医要求的回报会不会太高。

“游方医没有说话，他不清楚自己到底需要什么，他先推辞了下来，只关心自己的患者。可是大家谁也没想到，短短的几个月，年轻的游方医和县丞千金相爱了。

“她是唯一一个愿意抛弃这些富贵、地位而陪他的姑娘。游方医治好了县丞千金的病，提出了自己要的报酬，却被县丞拒绝了。他懂县丞的意思，理解他的感受，也没去强求。但是那个姑娘跑了出来，劝通了自己的父亲。

“再后来，她和他游历四方，也不曾说过一个苦字。”

柳卿卿坐在床头，翻出自己行李里的针管和试剂发着呆。

她问：“您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方政摇摇头：“顾珏和我很像，一个人久了，就不需要依靠了；但是如果他的生命里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人，他就会不顾一切的抓住，而且死也不会放手。我听说了你是柳祁的女儿，柳祁是个好官，我相信你也是个好姑娘。”

柳卿卿回忆着午饭前方政说的话，摸了摸针管，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将保命用的疫苗又藏回了包里。

我又不是什么救世主，我靠近顾珏是有目的的，大不了到最后和他说明来由，再道个歉吧。

河下另一边。

孙府外围了一大群人，都叫嚷着要县令出来。

阿福站在门口有些吃力的让他们安静下来，扯着嗓子喊却没有人意欲安静，叫喊声倒是更大了。

孙昌胜的书房离正门有些距离，阿福让身侧的侍卫管理好秩序，连忙跑去了老爷的书房。

孙昌胜正翻阅着旧历，查找三十六年前的丰城瘟疫。

阿福一个榔锵，跌在了地上，孙昌福抬了抬眼：“走路小心些。”

阿福狼狈的拍拍裤子，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正门：“老爷，这些天感染上的人更多了，好多人都急着出城，但您封了城，他们现在都在府外抗议……”

孙昌胜停下手上的工作，脸色揾怒，急切的跟着阿福走向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