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天过年，今年的街道是县令出钱置办的。

每家屋檐下都挂上了喜庆的灯笼，原本越到年关，年味越重，只是今年酒楼也不开门了，只有一些小铺子还开张，准备年前再卖一些年货。

整个河下县，除了几家医馆前和县令府口摆上的那些太医、太医院的学者的摊子前人最多，其他地方都寥寥几人，见不到过年的氛围。

只有街道上那些官府挂上去的红灯笼在迎接它们自己的春节。

柳卿卿在床上躺了一天，第二天下午她睁眼时，李茹茗正坐在桌边剪窗花。

柳卿卿一只胳膊撑起身，哎，又是腰酸背痛的一天。

“大娘，剪窗花呐？”

李茹茗见柳卿卿起身，连忙放下手中的大头剪：“一会喝些药。就不要起来了。”

柳卿卿撒娇道：“可是我躺着难受。”

李茹茗略有点无语的看着小姑娘，然后抓起桌上的红色方纸，又寻来另外一把剪刀，一并递给了她：“那你坐床上和我一起剪窗花，今天除夕了。晚上一起吃饺子。”

柳卿卿欣喜的接过剪刀和纸：“好啊！你教我。”

李茹茗撅撅嘴：“行行行，就你能撒娇。”

柳卿卿喜滋滋的看着李茹茗的手灵活的剪着花纹也照搬着剪起来。

李茹茗悄悄抬了个眼，吐槽道：“我看你根本没病。”

柳卿卿附和般的点点头，手上的动作不停：“对对对，我本来就没病啊！”

李茹茗笑着打趣：“你倒是第一个生病了还这么有活力的。”然后斜眼瞧了柳卿卿手里的半成品，转而又抱怨着：“你剪这么丑谁愿意贴自家窗户上？”

柳卿卿撇撇嘴：“我觉得怪好看的，你不要，我就给顾珏去。”

“这么丑，顾珏也不要。”

“胡说！他敢不要！”

两人剪了一会，柳卿卿没缘由的鼻头一酸：“大娘，这几天顾珏有好转吗？”

李茹茗微微一顿，又继续剪着窗花，隔了好半天她才一副下定决心的说：“这个病的存活率不是很高，卿卿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柳卿卿慢慢放下手里的剪子，鼻尖的酸涩更厉害了。她忽然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抓住了李茹茗的袖子追问道：“大娘，你就老实说，顾珏现在好些了吗？”

李茹茗没吱声，方政端着药碗进了房间。

他大体了解了情况后把李茹茗的肩膀挪了挪：“你们女人就是，妇人之仁！”

他把药碗递给柳卿卿，语气凌冽了些：“你先把药喝下去。”

柳卿卿那一刻坐如针毡，手上也没什么力气，看着碗里的药眼泪就掉下去了。

她拿手肘摸了摸脸颊的泪珠，一口气喝掉了那一碗有苦又烫的中药。

“顾珏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方政皱着眉头，接过空碗后，他才缓缓开口，“你昏睡的这一天，他叫也叫不醒，药都是用漏斗喂的。”

柳卿卿脑海里想象起他嘴里含漏斗的模样，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她眼底的泪珠变多了，一个劲的往下掉。

她在这里难过个什么劲啊？难过顾珏死了任务就完不成了吗？这种主线没走完主角就挂掉的情况先前也遇到过不少，当时决定让玩家自己选择要不要重新玩。

但是重新玩……就不是那个顾珏了。

她眼帘一垂，心里凉了半截，又钻回了被窝，将被子蒙住了整个头，话音里带着点鼻音：“大娘，方大夫，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李茹茗眼眸里全是浓浓的担忧，生离死别，做医师的见的太多太多，但是看见柳卿卿这般委屈模样，两位老人突然之间也舍不得起来。

李茹茗推着方政走出房间，两人不知道说着些什么，又过了一会，门外便没有人了。

柳卿卿小心翼翼的将头探出被子，仔细的听了半天才确定门外没有人，她在被窝里抹干了脸上的泪珠，跪坐起来，掀起床头的床帘，伸手够了够柜子上的行李。

她躲在被窝里翻开行李，从衣服里找到了那一小瓶疫苗，拧开了疫苗的小盖子，另一只手拿着针管，笨拙的将针头插了进去，慢慢拔起了针管另一头，将疫苗一点儿不剩的吸进针管里。

她鬼鬼祟祟的看了看门口处，确定没有人了，她下床，披上了外套，跑向了顾珏的房间。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彻底底的英雄。

我选择把疫苗给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而不是喜欢那个Reset后，再次遇见的另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