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
夜黑雨紧,墨子渊斜躺在榻上,听床边的李木说着话。
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人错愕的看着晓梦蝶,轻手轻脚,怀里捧着一坛美人醉,鬼鬼祟祟的,从外面钻了进来。
“嘘!”晓梦蝶冲两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微微一笑。
“你们聊,就当我不存在。”
说完,她猫腰躲到窗边,在一张桌子后面,大大咧咧的,席地而坐。
手脚麻利地将酒塞打开,闻了闻,她迫不及待地仰头喝下一口。
美酒入肚,晓梦蝶心满意足地砸吧砸吧嘴。
“哇!好酒!”
“呃……你到我房里来,就只为了喝酒?”墨子渊惊讶地问。
又饮一口,晓梦蝶颔首道:“是啊!”
顿了顿,晓梦蝶从桌边探出头来,怀中抱紧酒坛。
“你可别想打它的主意,我就剩这一坛了。”
李木摇摇头,哑然失笑。
“我的意思是,你为何到我房中饮酒?”
“因为你这儿最安全呀!只要你在,白允和烈焰,是不会进来的。”
一句话,噎的墨子渊脸色发黑。
可不是,因为脸伤的事,白允都快恨死他了,自然不会进入墨子渊房中查探。
为了偷喝酒不被抓包,选择这里最为妥当。
“吧嗒!”房间屋顶上,似有脚尖踏过的声响。
李木面色一沉,望了墨子渊一眼。得到许可的眼神,李木打开房门纵了出去。
“呵呵!”晓梦蝶坐回原来的位置,摇晃着酒坛,冷笑一声。
“她要对自己动手了吗?难道说……不可能!”墨子渊这样想着。
房内静默的可怕,屋外沥沥细雨敲打着竹窗。微风习习吹来,四周突然泛起一阵凉意。
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打开房门,墨子渊手底下一个护卫跑了进来。
此人手提长剑,渐行逼近,右手一挥,袖中撒出无数白色粉末。
顿时,墨子渊只感手脚无力,却神志清明。
“九霄软骨散!”晓梦蝶惊道。
九霄软骨散,乃是江湖上,炙手可热的一种药粉。
中此药粉的人,神智清明,但手脚无力,无法运动真气阻敌。
因为此种药粉,经常被一些行为恶劣的人,用于控制人所用。
比如对女人施暴,或是控制那些不愿意进入窑子的女人。
这种做派,常令明媚正派不齿。所以,此种药粉紧在江湖黑市出现。其他地方,是万万买不到的。
酒坛脱手而出,那护卫膝窝吃痛,剑尖抵地跪在墨子渊的塌前。
墨子渊眉头轻挑,望着二人。
刚才进得房来,却没发现床边桌下,竟还有一人。
吃惊之下,护卫随即,提剑站起,剑锋锐利的向墨子渊刺去。
“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还敢如此嚣张。”
晓梦蝶此时身无一物,佩剑不在身边,笛子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唯一一个酒坛,还被扔了出去。
当下,她心下一急,左腿横扫,刚才藏身的桌子,横飞了出去,正好砸在那人的身上。
一个起跳,跃到墨子渊塌前,轻拔床侧悬挂之利剑。几个回合下来,护卫长剑脱手,败下阵来。
打斗声,引来其他几个护卫。众人钳制住那人,持剑立于房中。
他们各个满脸惊愕,不知发生了何事。
李木此时踏着小雨归来,遍寻无果,身上的衣物头发等,皆潮乎乎的。
进得房来,见到这般情景,不禁微愣:“张弛,竟然真的是你!”
那名叫张驰之人,见这架势,已知逃脱无望。他绝望地闭上双眼,唇角略动。
这一动作,被胆大心细的晓梦蝶察觉。她左手发力,右手扼住,使他动弹不得。
“我瞧瞧,你这嘴里有什么好东西。”
右手扬起,墨子渊的佩剑,准确无误地插回床侧的剑鞘中。
从那人口中掏了半天,晓梦蝶取出一枚黄豆般大小的物件。
“呀!真挺聪明的。将毒药放置牙根之后,万一哪天失手被擒,即刻便可服下毒药。”
“这一来,可以让旁人问不出什么口供。二来嘛!免受皮肉之苦。”
她甩甩手,将那毒药扔掉:“噢!你们最好搜一下他的身上,墨公子中了他的九霄软骨散,解药应该就在他身上。”
“什么?好的。”李木得令,寻到解药,喂墨子渊吃了。
净罢手,晓梦蝶用布帕擦拭着:“行啦!这边也没我什么事儿了,先走了。”
“等一下。”张驰说道。
“晓姑娘,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告知。”
“你说。”
“姑娘是否早知是我。”
“呵呵。”晓梦蝶轻笑。
她起身走到门边,手扶门框,背对墨子渊道。
“哎!别忘了赔我的美人醉。”
墨子渊嘴角略扬。
“张弛,晓姑娘早就怀疑你了。从夜岭山归来,墨公子与我等,皆种了蛇虺百虫毒,而你却是其中最轻的一个。”
“晓姑娘医术精湛,明察秋毫,岂会无所察觉!令我等秘密贴身护在公子身边,也是她安排的。”
“今夜,故弄声响,引我出去,这招调虎离山之计,姑娘又怎会看不出来?”
“可怜我念你跟随公子已有数载,一直忠心耿耿。况且,公子皆对我等有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我断这其中必有蹊跷,怕你被他人误会,还信誓旦旦地求晓姑娘先不要对公子言明,你必不会做出这等以怨报德之事。可你却……”
“张弛,你太让我失望了。”李木痛惜道。
“说,为何要将蛇虺百虫毒,投在井水之中,又为何要烧其草药?指派你的究竟何人?这一路对我等穷追不舍之人,是否也是你为其通风报信,引敌深入。”
“我……”
“都到这时候了,还不说实话吗?”李木将长剑拔出,剑锋对准张驰。
叹口气,张弛闭上双目。
“我自知愧对公子,可是父母恩情大如天。半年前,大公子突然派人来传我,在荔浦乔家镇,我见到了失踪多年的父亲母亲。”
“墨承威威胁我,令我在侍寝时杀了公子。可是,公子乃纯阳之人,断袖之说皆为假象,又有恩于我。”
“于是,我推拒说,如若在墨家出事,世人皆会断定谋害之事乃是墨承威觊觎家主之位,密谋所为,即使最终得手,也会被他人诟病。”
“事情拖至今日,公子得令外出,墨承威告诉我,如若这次再抓不住机会,待公子回归之日,便是我替父母收尸之时。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蛇虺百虫毒及烧毁草药之事,确实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是不是墨承威安排的。更加不知,为何我中毒最轻。为此引起了你们的怀疑。”
“中途刺杀公子一事,我承认这里面确实有所参与,原因便是宗主得到的那块奇石。”
“我曾偷听到,他们从那奇石中,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说是拥有了上面的东西,便可统一江湖,称霸天下。可惜我并不是他们的心腹,具体情况不明。”
张弛双膝跪地,手垂两侧低下头。
“张弛自知对不住公子,早已下定决心,事成之后救出父母,然后自尽,还报公子。”
“张驰有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不求公子宽佑,但恳求公子,念我追随之时,忠心耿耿,救得我双亲的性命。张弛来世当牛做马,回报公子。”
话毕,他突然拉过李木的手,夺下佩剑。剑锋临颈,欲一剑结果了自己。
“啪。”一只茶杯从墨子渊手中飞出,茶杯扫过之处,张弛顿感虎口吃痛。佩剑应声跌落在地。
“公子。”张弛惊道。
“你父母的事,我尽力。都出去吧!”
墨子渊歪在塌上,闭目养神,不再答话。
张弛欲言又止,他看着榻上之人,内心百感交集。
抿起嘴角,挺直腰身,郑重且恭敬的,向墨子渊磕了个头。
突然,厅院内响起一阵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