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流行过一个故事,很多人都应该听过。
故事里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所以每过七秒,它便会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所以对一只鱼来说,它不会记得过去的烦恼,它也不会觉得无聊。所以在小小的鱼缸里,它每天都开心地游来游去。
后来,科学证明,这个故事虽然动人却只是故事,不是事实。
鱼的记忆虽然不算长,但也可以长达几个月之久。有些鱼还可以保存一年的记忆,甚至能够遗传给下一代。
最近,谭心又听说了一个类似的故事。它说,蛇的记忆更短,只有三秒。如果把它的蛋从它身边搬走,它会马上忘记自己曾经下过蛋这件事。所以即使你照顾它一辈子,它也不会记得你,甚至还会发生农夫与蛇的惨剧。
可是蛇的记忆真的这么短吗?
它真得不认识一直照顾它的人吗?
真得冷血无情吗?
谭心回想着刚才警局发生的那一幕,那条青蛇,它见到骆山后的反应那么异常。它撞击着玻璃急切地要离开困住它的箱子,它注视着骆山,眼里只有骆山。
可是骆山和谭心一样,从未见过它。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因为。。。爱吗,因为恨吗?
是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呢,还是一切只是巧合?
书上说,动物的反应其实都是出自本能。
所以,它会不会只是因为饿太久了,所以错把他们当成了食物?又或者,它会不会只是随意地做出了一个反应,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
真正的原因会是什么呢,谭心猜不到,也许,只有它自己知道。
“姑娘,到了。”出租车师傅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谭心往窗外看了看,映入她眼帘的是几个大字:大世界KTV。
这家KTV的旁边是一家洗浴中心,名字也很厉害,叫九千岁洗浴中心。
这里。。。
谭心拿出手机,打开了图片,她对比了一下窗外的环境和手机里的图片。
这里,应该不是她要找的的地方吧。
“师傅,”谭心转头道,“这里是胡家巷吗?”
“你从这个巷子口进去就是了,”师傅边说边往窗外指了指,“不会错的,这观城啊就一个胡家巷。”
谭心看向师傅手指的地方,也就是“大世界”与“九千岁”这两栋建筑的中间。
这时司机师傅又忽然开口,好心提醒道:“姑娘,你一个人可得当心点儿,这地方治安不太好。”
谭心对司机师傅道了句谢然后下了车,走进了巷子里。
这是一条狭长的小巷,她走了一段距离却没碰上一个人。
这样的地方,莫名地让她想到了一些穿越名场面。呵呵,要是她待会儿走到尽头后看到一群古代人,那就有趣了。
可惜,并没有。
从巷子里出来后,她只看到一条南北向的老旧街道。她站在路的西边,而她对面摆放着一只垃圾桶。
垃圾桶的里外都堆满了各色各样的垃圾,它们散发着阵阵恶臭。看起来,这里应该好几天没有人来清理了。
在垃圾桶的不远处插着一只指示牌,已经锈迹斑斑。那上面有三个字,前两个字是胡家,第三个字。。。隐隐约约能分辨出是个“巷”字。
谭心看了看整条街道,这里的环境她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脏乱差。
或者,补充强调一下:很脏很乱很差。
就在刚才,巷子口外,她看见的还是一个高楼林立的繁华都市。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便从天上来到了地下。
也许,这就是人间。
正想着,突然,一只手抓住了谭心的胳膊。
一个女人!
“扶我一把,”女人道。
谭心捞起满身酒气的女人,打量了一眼。
她,三十来岁,浓妆艳抹,身材丰满,穿着性感,刚从巷子里走出来。
女人靠在谭心肩上,道:“没见过你啊,新搬来的?还是来找人的?”
她脚步不稳,不过神志倒还算清醒。
“找人,”谭心看她一眼道。
女人将脸往谭心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抬头看着她问:“找谁啊,男人吗?”
谭心看着女人脱了妆的脸,刚要说话。女人忽然抓住她,将她一把拉到旁边。
只听“哗啦”一声,一盆水泼在了地面上。要不是她被拉走,肯定会被溅一腿。
谭心转身看去,一个穿着家居服和拖鞋,脸上午睡压痕未褪的大妈瞥她们一眼,正准备离开。
我去,故意泼水,这是搞事情啊。
不能忍!
“大妈,”谭心边想边叫住了她,“你为什么泼我水?”
大妈转身看向谭心,笑道:“我没有泼你水。”
她抬起胳膊,晃了晃手中的水桶接着道:“是它泼的。”
说完,她便一脸得意地笑着转过了头。
!!
无赖,确定过了!
谭心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大妈手中的水桶,将它丢进了身旁的草丛里。
谭心没有用力,只是做了一个看似愤怒的动作,事实上她几乎等于是把那水桶放在了草丛上。所以,它肯定没坏。
她就算再生气,也不愿意拿物品来出气。它没有手,不会做错;它没有嘴,也不会说错。所以为什么责怪它,为什么要摔坏它呢?
这个世上,没有使坏的东西,只有使坏的人。
比如,眼前这位气急败坏的大妈。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扔我东西!”她大声嚷嚷。
谭心向她走近一步,一脸无辜地看着她道:“不是我扔的。”
说着,谭心忽然抬起左手,这动作看起来像要打人。
但是,她可是文明人,能动口不会动手的。
所以,她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手一边将手移动到大妈面前道:“是它扔的。”
谭心往大妈的耳边凑了过去,然后低声问:“你想不想知道,我这手。。。是怎么伤的?”
大妈看了眼她的左手,后退半步,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
“我不想知道,赔钱,你扔坏我东西。”
“哦,”谭心说着往草丛里看了一眼,“我看它没坏啊。”
大妈朝水桶看了看,说:“坏了,我看到它坏了。”
呵,睁眼说瞎话啊!
谭心转了个身,走到大妈另一边继续道:“行吧,多少钱?”
大妈看了看谭心,似乎是不太相信她会这么爽快。
“五。。。五十!”
五十!
一个掉色的塑料水桶,五十块。呵呵!
谭心低头踱着步,她拦在大妈面前,抬头凝视着大妈,道:“赔钱,你弄脏我的鞋。”
大妈立刻低下头看了看,然后道:“你的鞋没脏。”
“脏了,”谭心看都没看自己的鞋一眼便说,“我看到它脏了,”
“我的鞋五百,去掉你的五十,你现在还差我四百五。”
谭心边说边拿出手机,道:“大妈,你是现金支付呢,还是手机支付啊?微信,支付宝。。。”
“你!”谭心还没说完便被大妈打断了。
“你想坑我!”
“好,你给我等着,”大妈回头看了眼喝醉的女人,然后对谭心说,“我记住你了。”
说完,她拿起草丛里的水桶大步离开。
“大妈,”谭心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四百五十块,别整错了,我这儿不找零。”
谭心看着那位大妈在一栋楼房旁转身,然后很快没了人影。
一只手忽然爬上了谭心的肩膀,然后醉酒女人的声音传来:“你得罪她了。”
谭心转头看着女人道:“那怎么办?”
女人抬眼,似乎是没想到谭心会如此问她,所以她有点愣住了。
谭心揽住女人的肩膀,道:“快走,趁她还没回来报复我。”
说着,她便拥着女人快步往前走去。
“你怎么称呼啊?”谭心边走边问。
“我叫阿洁。”
“你要找谁?”
谭心看她一眼,答:“阿海,你肯定不认识,他刚搬来。”
她刚说完,女人便停下了脚步。
几分钟后。。。
一家家禽店,门口的桌上摆放着一堆鸡鸭鹅的内脏,不时有一些血水从桌上滴落下来。
一对吵架的男女,他们不断从家禽店对面的屋里往外扔东西,骂骂咧咧。但是周围的人已经习以为常,所以谁也没有好奇过问,谁也不会多管闲事。
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衣着普通,但干净整洁。他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低着头,看着地面,不言不语,仿佛与周围的人不在同一个时空。
就是这个环境,就是这里。
这就是谭心要找的地方,图片上的那个地方:胡家巷45号。
这里,真得不是个宜居的地方。尤其是对女人,和孩子而言。
“你。。。”谭心看了看身旁的阿洁,“住在这里?”
她很希望阿洁回答她“不是”,但她没有等到想听的答案。
阿洁沉默地抽出她的胳膊,她摇晃着身体走上了台阶,一道生锈的楼梯。
谭心正准备跟着上楼的时候,电话响了,是丁量。
“喂,老大,我想过了,你一个人还是别去那地方了。那边龙蛇混杂,治安混乱,太危险了。你等我。。。”
“我已经到了。”
“啊?不是,你赶紧。。。”
“我先看看情况,有事再联系你,挂了。”
“不是,老。。。”
没听丁量把话说完,谭心已经按下了挂断。
谭心正准备收起手机,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打开微信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她迈上台阶。快步跟上阿洁,走进了一栋房子里。
一条昏暗的走廊,一阵阵难闻的气味,还有不时从两边的房间里传出的粗鄙的对骂声,这里的一切给人的印象就是四个字:不宜久留。
这样的环境让谭心很不舒服,这让她想起了很多不愿想起的事情。
“哟,阿洁回来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他从房间里走出,拉着阿洁的手臂道:“要不,跟我回家再玩会儿,一百块够不够啊?”
说着,他的手便不安分地爬上了阿洁的身体。
“滚蛋,”阿洁边骂边朝他脸上吐了一口。
“妈的,你吐我口水,”男人抹了把脸,扬手便是一巴掌,
谭心冲了上去,抓住因为趔趄而撞上她的阿洁。
男人骂了一句,吐了口痰,转身离开。
面对这样的状况,谭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她只能扶稳阿洁,握紧她的手。
阿洁也没有说话,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推开了谭心的手继续往前,她停在了最后一个房间的门口。
“咚咚咚!”
她敲了几声门,然后道:“你有药吗,我头疼。”
阿洁朝谭心看了一眼,往后退了两步。谭心上前,往门口靠了靠。
门打开了一条缝,一盒药被递了出来。
谭心一把抓住他的手,并推开了门。一阵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这是长久密闭造成的。
阿海!
是他吗?
眼前的男人和图片上穿着一样,可是是他吗?谭心低头看向他的手。
伤疤!
谭心看向他身后,那张桌子上,有条红色围巾。
是他吗?
见到谭心的阿海难掩惊讶,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甩开谭心的手,后退了几步。
然后,他突然快步上前。
谭心一把关上了门,将身体抵在门上。
他想要将她拒之门外?
不行!
关上门后,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窗帘拉着,灯没开,谭心只能隐约看到阿海的身影。
她锁上门,向他走近。她伸出手,缓缓向他的肩膀靠了过去。
突然,阿海猛地转身,一把握住谭心的脖子将她抵在了墙上,就像那天一样。
灯亮了!
谭心碰到了墙上的开关,现在她与他之间,隔着咫尺距离。
她望向他的眼睛,试图通过它看到他的心。
灯关了!
阿海匆忙伸手按下了开关,又是一片黑暗。
他。。。讨厌光亮吗?
阿海松开了手,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有用力。
“你就是坐在树下的男孩对吗?”谭心抓住他的衣服道。
“你不想伤害我,对吗?”
“你心肠不坏,所以才会给阿洁止疼药,对吗?”
谭心抓住阿海的胳膊,她问:“他们在找什么?”
“是不是和安然有关?”
阿海猛地推开了她,他后退两步,有些慌张。
“不是。。。”
他会说话!
阿海退到桌边,他一边收着东西一边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谭心冲上前去,她抓住他的双臂。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他们在找什么?”
“你为什么假装不能说话,你在帮他们做什么?”
“阿海。。。”
阿海一把抓起她的手,他没有看她。
“离开这里,”他说着便将谭心往门口拖行。
“我要知道他们是谁,我要弄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你不应该和他们在一起,你不可以帮他们做事。”
“阿海,你放开我!”
阿海不顾谭心的挣扎,他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阿海!”
“你为什么要一直遮着脸,为什么不敢见人?”
谭心说着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口罩,扯掉了它。
门打开了,谭心看到了他的脸。
这张脸,让谭心大惊。
是他!
“砰”地一声,阿海将门重重地关上。
他!他!
谭心愣在门外,她没想到,阿海竟然。。。
她拿出手机立刻给关照打了过去,可是无人接听。
第二通电话,他还是没接。
关照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
谭心边往屋外走边拨打电话,她必须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关照,晚了她怕。。。
终于,在楼梯上,关照接通了电话。
谭心边走边说:“关照,你在哪里?我在胡家巷,45号,我找到了袭击我的人,他。。。”
话未说完,她的后背便是一阵剧痛,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又落在了她的脸上。
竟。。。竟然打她,还是偷袭!
我靠!
谭心在心底骂了一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