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济坊前头门可罗雀,斑驳地墙壁更显出几分沧桑的意味来,玉漓斜倚栏杆拨弄着方才淘到的一堆小玩意儿。
“可玩够了?”忽而见到玉藻,玉漓不禁一颤,满脸谄笑着上来便要挽玉藻的手,蹭着脑袋可怜巴巴地撒娇,“玉藻姐姐,我也是想出力嘛。查案要紧,我已经知错了,姐姐回头再罚我吧。”
玉藻见她走路姿势不自在,想来是上回叫狼妖伤了尚未好全,难免有有些心疼,点点她的鼻尖,“每每知错,总也不改,回头我在同你算。”语罢往前走,玉漓放开手,紧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跨进一道高高的门槛,中草药的味道四溢弥漫,伙计在柜台后打盹儿。
“都说这安济坊是江城最大的医馆,怎么这样冷清。”玉漓打量着氤氲着尘埃的大堂,像是无人问津许久的模样,散发着草药和腐朽掺杂的奇异味道。
“二位可是来抓药的?”伙计听见这突兀的人声,从瞌睡中醒来,不由看直了眼睛,即刻整了整衣冠,面上的笑容也多了五分。
玉漓提高了音量,“陆大夫何在?我们是来号脉的。”后堂传来了慢悠悠的脚步身,满头华发衣冠整整的长者缓缓步入大堂,“老朽是这里的坐堂大夫,二位姑娘且随我来吧。”
三人进了内室,老者请了座,玉漓在屋子里逡巡,屋内干净整洁,只墙角列着一只樟木的五斗柜,上两排陈列着几十册医书,从《伤寒杂病论》,再到《普济本事方》,更有《胎产经》、《腹中论》,皆是据年号陈列,卷册泛黄发亮,下三排则是一些病人的脉案。
“安济坊盛名在外,怎么竟这样冷清?”玉藻观望左右,不由感慨。老者取一绢布覆于玉藻手腕之上,戚戚然道,“唉,怪老朽学艺不精,一路心血到了我的手里没落了。”
“方才路过几家医馆倒皆是门庭冷落,都说悬壶济世三尺巷......”玉藻觑着老者的神色道。
正巧这伙计沏茶进来,老者抬了抬眼皮,“从前不见你这样勤快。”伙计尴尬地笑笑,“师傅何苦拿我打趣,我近日已在认真诵读阴阳脉灸经了。”语罢望向玉藻,“二位姑娘是外乡来的吧,二位姑娘不知道,江城最近啊发生了一件异事......”
老者制止道,“你快去外头看着,来人了不知道。”
“现在哪还有什么人来呀。”伙计低声嘟囔着,含笑望向玉藻,却也是乖乖退了出去。
“姑娘这脉象邪热鼓动,脉快而有力,却不见病症,这样快的脉象老朽行医数十载都不曾见过,却不像是常人的脉象啊。”老者上下打量着玉藻,见她面色红润,容颜饱满,气息和缓,不由惑从心起。
玉藻按叫不好,抬起左手轻轻扯了扯右臂上的厚披,悄悄伸出一指在脉上一点,老者一愣,歪着脑袋露出狐疑之色,“莫不是老朽方才诊错了,还烦请姑娘的左手。”老者一搭脉,愈发疑惑,“怪了,倒觉不出什么异常了。”
“都说三尺巷的医者皆术精岐黄,我看也不过如此。”玉藻陡然变色,带着悲恸地腔调道,“庸医杀人,难怪我家姊小香一尸两命,怕也是你胡乱诊治,或而我姐姐本无身孕,你滥用汤药,令她腹大如孕,不治而亡......”一边擦拭眼角,一边偷眼往玉漓看去。
玉漓会意,赶紧上前劝慰,“姐姐快别伤心,咱们定要给大姐讨个说法,可恨姐夫无用,竟不敢多说一句话,可怜大姐正当妙龄却叫虎狼药生生要了性命......”话没说完也扑簌簌的落下泪来,“他们敢这般,简直是欺负大姐娘家没人,若真是这坐堂医的缘故,我今日就一把火将三尺巷烧个干净。”
老者一颤,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急急争辩道,“老朽不敢自称有回春之术,可行医数载,这点把握还是有的,老朽敢担保,左家沟李氏的确是身怀六甲,只是胎位不正不易生产......”说到此处,哀哀叹息,“当日府中来请老朽,老朽赶到时人已没了气息。唉.......因着这个缘故,如今的三尺巷门庭寥落,乡亲们宁可找江湖医生也不来这三尺巷了......”
“阿漓,不可无理!”玉藻轻轻啜泣,“陆大夫,您说家姐有孕,可确实是空胎啊!我只想问陆大夫一句,家姐是否当真有孕。”
廊道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却是伙计听到里头的动静跑进来,“看二位女菩萨似的容貌,怎么这样不讲道理,我师傅从未误诊。”他一边说着一边冲向柜子,翻出了李小香的脉案,“诺,这是李氏的脉案和药方,师傅给开的也是实实在在的护胎好药!再说了,这已不是头一桩,根本与我师傅无关,一个看错,还能个个看错不成?!”老者拍拍急的满面通红的伙计,摇了摇头,“二位姑娘痛失至亲,老朽恐怕也无法给你们个交待,但若论此事,老朽敢担保,她确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