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诚惶诚恐的小红,玉藻才静下来细细打量那寿字纹圆盒。
盒子雕工快利,正中雕一篆体圆“寿”字,旁侧布满祥云,六只仙鹤口衔松、竹、梅、桃、灵芝展翅飞翔。但不说这里头的东西,只是这圆盒便是件宝贝,打开却是三样好物,一样是玉螭凤纹韘,通体莹润洁白的汉白玉,褚色螭、凤跃飞其上,奇便奇在这螭、凤纹并非镌刻,而是天然铸就;第二样,是一颗月白鲛珠;第三样,是一只银镀金寿字火碗。毕霍答,“王妃容禀,玉螭凤纹韘可防百邪;鲛珠可使沸水凝成冰;火碗无火却可烹煮百物。”
玉藻满意地笑笑,盖上了匣子,“一会儿就命人送去王府吧。”她四下张望了一番,“阿梓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主上,玉梓姑娘动身往永州去了。”
永州?莫不是凌玉藻那边出了什么纰漏?她竟不知晓。
“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玉梓姑娘走得急,也未曾提及一二,前些时日来了一拨从永州过来的商贩,倒也未曾有半分不妥。”玉藻眼见毕霍茫然地模样,心下也有了计较,想来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玉梓姑娘临行前嘱咐,这三样宝物都是前时收来的,放在主上处,兴许能用上。闻听王后这数日间噩梦缠身,日日梦魇惊醒,似已落下病根,玉螭凤纹韘可做贺礼进献王后。”语罢从袖中取出一个黑漆描金芍药纹方盒,双手奉上,“前日主上吩咐的,玉梓姑娘也择选了一样。”
玉藻接过打开,是一对镶宝石碧玺花簪,长约八寸,虽用料只是常见的碧玺、珍珠、翡翠,可却用上了雕刻、串珠、镶嵌、点翠多样工艺,十分细致精美,玉藻满意地颔首,“阿梓办事,我素来是放心的,这簪子华贵却是在做工,也不显得过于贵重。”
“阿漓近日可曾出走乱逛?”玉藻收起匣子。
“玉漓姑娘这几日十分用功,不是关在房中抄经习字,便是打坐修行,像是要读出个女状元,我们也不好十分搅扰,甚少过去,想来也并不曾出去过。”
玉藻有些欣慰,转念又狐疑起来,素性贪玩还真就一朝之间静如处子了?“还是仔细着,阿漓那丫头鬼主意多,可别让她暗度陈仓。”她扯了扯裙摆,“今日叫一个登徒子耽误了好些辰光,我也该回府了。”
风飕飕,月凉凉,影凄凄。
云瑢漏液进宫拜见王后。“明日就是母亲生辰,母亲这几日睡得可好?”王后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容色间尽是困倦,“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合上眼就想起早年过世的春嫔和丽贵人,丽贵人也便罢了,毕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可怜了春嫔,文采风流却早早香消玉殒,害的翳儿打小便没了母亲相伴......”王后的目光并未在云瑢身上流连,随着思绪一点点飘向天边,她自嘲的笑笑,“瑢儿,别嫌母亲嘴碎,如今真是年岁大了,总想起从前的事情,母亲总想着你远在戍边,如今可算是盼到你来了,却总不愿留在宫中。”
“儿如今已成年,若成日粘着母亲,哪还有什么男儿气概。”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瑢儿,宗室非有军功论,依母亲看弗如清闲些,好过刀口舔血。如今也该正经找个秦王妃了,依母亲的意思秘书监温大人的女儿便很好。”云瑢并未留神听她说话,此刻略显烦闷的捋了捋袖口的褶边,王后略是一顿,瞥见包扎的帕子,立时警觉起来。“你这手?”
“咳,今儿去走京畿名山,不小心被狐狸抓的。”云瑢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忆起今日之事,佳人恐难再得,顿觉心下怆然。
“太医瞧过了吗?看这帕子绣工精巧,你是又去招惹哪家姑娘了不是。”口气像是玩笑,但神情分明是僵硬而严肃起来,挥挥手,遣散了侍立在旁的一种婢仆。“你父王最重德行,可万万不能有亏。”
“母后想到哪里去了。”云瑢口中揶揄,不由又撇向帕子,经她一说,云瑢也觉得那帕上的花骨朵绣的真真栩栩如生,他站起身来,绕到王后身旁,替她轻轻柔柔肩,捶捶腰,“若说德行有亏,先叔父便是娶了弟媳为妻,也不见父王言语一二,前朝太子更是娶父......”
“住口!”王后打断他,“你这叫什么话,外头去可仔细着不可如此胡说。”见她面色凝重,口气也重了三分,“你先叔父后来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说罢略微缓了缓,“我也乏了,你若真瞧上好姑娘便来告诉母亲,母亲替你做主就是。”
云瑢的笑意渐渐僵在嘴边,他又岂会不知,窈窕淑女,早已鸾凤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