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
群臣尽皆躬身劝慰李世民,老李黑着脸道:“朕要如何息怒?!
可笑朕犹自陶醉天可汗迷梦不能自拔,殊不知辽东已然沸反盈天,高句丽和靺鞨指不定哪天就能兵临城下。
如此荒嬉国是,朕躬有罪也!”
李泰急忙劝慰道:“父皇何出此言,大唐如今四海升平,即便有个把跳梁小丑,也坏不了大唐安定之大局。
天大的事情,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父皇若是气坏了身子则神州动荡大唐危矣!”
父子二人一唱一和,仿佛顷刻间大唐就要面临灭顶之灾,高句丽、靺鞨联兵就要兵临长安社稷不保。
“四海升平个囊球!
李泰,事到如今,你还有脸涂脂抹粉为朕粉饰太平?
你好生瞅一瞅,高句丽夺我藩属暗蓄野心,勾连靺鞨已到何等触目惊心的地步!”
李世民犹自大骂,李泰赶紧一把拾起账册,一目十行地阅起数目。
泉文生硬着头皮道:“陛下!
乙支辉象亲口所言,其家族与莫离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此贼心怀怨愤包藏祸心已久,为了反咬莫离支为高句丽树立大唐为敌,想必暗造此册时日已久,其上内容满纸荒唐皆不足信。
陛下勿中小人奸计,坏了大唐与高句丽的信任和邦交而令亲者痛仇者快啊,万望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勿吉长兴也一体叩首求情。
“咸和九年四月十七,新城之外落鸦山阴,赵涛羽、莫文像会靺鞨勿吉长兴,予其镔铁刀三千口、弓弩五千副,箭矢十万
咸和十一年,予粟末部粮十二万石,骡马九千三百六十四头,得靺鞨良马三千匹,美人九
咸和十三年,遣王幢铁军都尉以上者百人入靺鞨,训其劲卒教其战阵
咸和十四年,粟末族长勿吉浑台大选全族,得姿容妍丽女子十八人入贡大对卢
咸和十五年,高句丽王幢军着靺鞨器甲举粟末旗号,联军共出阴袭室韦”
李泰浑厚的声音蓦然响起,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将高句丽与粟末靺鞨勾结事宜尽数道出,空旷的大殿刹那间空气炽热如同火烧。
高句丽国号年份与大唐相同,咸和十五年便是贞观十五年,由此可知盖苏文与靺鞨勾结正是如火如荼。
不待李泰念完,兵部尚书李勣忍无可忍愤然大喝道:“陛下,高句丽、靺鞨皆无信鼠辈
如今二者名为大唐藩属,却暗行颠覆之实。
人证物证俱在,老臣请命领十万大军征讨之,若不能破灭高句丽毁其宗庙、夷其国都,臣愿提头来见!”
李道宗也跟进道:“陛下,臣请领军踏马白山黑水!”
李靖淡然道:“两位,破国灭族之事老夫精于此道。
如今异族莫不痛骂老夫屠夫、刽子手,既然老夫骂名远杨,再多一个高句丽和靺鞨诅咒老夫,又有何妨?
这一场苦差事,二位让予老夫如何,你们比老夫年纪轻得太多,以后大战恶战还有得打。
老夫时日无多,所谓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而还,如果错过这一场大战,老夫就得缠绵病榻死于医者之手,二位何其忍心?”
李勣、李道宗面色阴晴不定,李靖说的是实话,这让他们非常为难。
须臾后,李道宗却是面色狠然道:“卫公所言允情允礼,承范本应恭然从命。
不过卫公也说了,您已经屠灭数国名震天下,可承范还从未独自领军破灭一国。
如今天下大定破国之事可遇而不可求,错过了这一回,承范恐再无机会。
因此这一场高句丽之战,卫公何不让承范专美一回?”
李道宗开了口,李勣再无顾忌,同样与李靖争做主帅。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破灭高句丽和靺鞨这一国一族,当成了菜场采买公然讨价还价。
托李泰上位的福,关陇一系重获新生,李靖、李道宗如今脱离束缚,能够肆无忌惮提出领兵重返战场。
勿吉长兴、泉文生险些晕厥,高句丽、靺鞨火中取栗,密谋取得白山黑水统治权,事前严格做好保密工作并未泄露风声。
为此两方也评估过一旦泄露消息应该如何应对,结论是大唐即便知晓此事,无凭无据顶多严厉申饬一番,并不会做出过激反应。
毕竟现在大唐的主要敌人是薛延陀而非高句丽。
谁曾想高句丽出了乙支辉象这个天字头号二五仔,当面锣对面鼓,将底细全部泄露给大唐君臣,这就是当面打大唐君臣的脸。
如果这都能忍,大唐也就不复为天朝上国。
李勣、李靖、李道宗三人悍然请战,让泉文生等人如坐针毡。
这三位的名头,对异族的震慑不亚于后世原子弹对日本的效力。
随便出动一个就能要异族老命,如今三人同时请命出征,若三人齐至,高句丽兴许能凭着城池高深兵精粮足持久抵抗,可靺鞨绝无幸免之理。
李世民尚未对三位爱将的求战做出回应,泉文生已经泪流满面道:“陛下,三位将军,高句丽冤枉啊!
所谓孤证不立,就凭一本不知所谓的账册,还有一个叛逃的国贼,如何能够定下高句丽之罪,进而大动干戈刀兵相向?”
李泰冷笑道:“好一个孤证不立,不过你说得有三分道理。
就凭一个乙支辉象和一本账册,大唐若是因此征讨高句丽和靺鞨,想必不能服众。
那谁,卓陀术虎是吧?
你能够来到此地,想必与你们族长勿吉浑台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孤和大家伙儿没兴趣听。
你且道来,凭何举证靺鞨与高句丽阴相勾连图谋不轨?”
卓陀术虎躬身而后从袖口掏出一卷画轴,内侍接过呈与李世民。
卷轴缓缓展开后,李世民若猛虎下山,死死盯着画中每一个细节,数息之后瞳孔猛缩厉声道:“给高句丽、靺鞨使节细细观看!
呵呵,哈哈哈哈!
我大唐号称天朝,不想在异族眼中却是一只可肆意作弄的野猴!
此恨难消,此仇不可不报!”
两名内侍将卷轴转过面来,一副热情洋溢生动感人的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画面之中,高空盘旋着一头玉爪海东青,作扬首唳鸣状。
大地之下,一名靺鞨头人打扮的男子额头以鲜血画着符号,双手张开向天,表情虔诚地匍匐在一名鹰钩鼻子、面相威严,但眼神无比阴挚的男子面前。
鹰钩鼻男子意气风发,手抚头人天灵盖仰天长笑。
远处影影瞳瞳无尽的士兵尽皆跪倒,山呼海啸一片,愈发衬得鹰钩鼻男子神武不凡。
卷轴上方书写着一行大大的高句丽文字,左侧写有一行小字,大唐君臣却是无人识得。
李泰面沉似水:“乙支辉象,你来念一念这两行鬼画符!”
乙支辉象定睛一看脱口而出道:“回禀殿下,上方文字为万世一系永结盟好,左侧文字是咸和九年九月九日!”
李泰点头道:“勿吉长兴、泉文生,画中之人你二人可识得?”
二人汗如雨下颤栗不能言,“他们眼神不好使,卓陀术虎,你就给咱们引荐一番?”
“殿下,跪地之人乃是粟末部族长勿吉浑台,站立之人便是高句丽大对卢、莫离支、西部大臣泉盖苏文!”
李泰缓缓走到泉文生面前,蹲下身揶揄道:“如今卓陀术虎也拿出了如山铁证,所谓孤证不立已然不成,事到如今,二位还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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