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正好珍娘也想起这一茬了,蒲氏已经给大壮张罗着说亲,也说了一段时日了,怎么没听见有什么下文了?
“爹,给我把你面前那碗辣椒酱接过来。”
珍娘最近在她二哥的铺子里吃多了各式米粉,今儿个晚上的葱油饼倒是正合了胃口。
不过,她如今这口味重,喜欢拿这大饼子蘸了辣椒酱来吃。
前一阵弄的那罐子臭腐乳,应该过两天也差不多可以吃了,到时候不拘是下粥吃,还是抹在大饼上面,都鲜鲜的滋味十足。
一边咬着饼子,一边就顺嘴问了她娘两句,“娘,我大哥那亲事有着落了没?你不是正月里就找人给说亲了吗?这都马上俩月了,是不是我不在家这段日子,错过啥了啊?”
哪晓得她的话还没落,蒲氏的脸色已经是落了下来。
连她大哥这会子夹菜的动作都是一顿。
恰在这时,蒋小壮又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眼神告诉她此事不宜多聊的样子。
现在他们家在城里的铺子也能住人,原本蒋小壮可以每天不用回来的,就跟着她二哥住在镇上近便。
不过,这家伙不想他的好哥们石头,每天上下学路上一个人孤单没了伴,所以还是坚持回来住。
既然蒋小壮不让问了,珍娘也就闭了嘴没在饭桌上问,不过,明显这事有古怪,所以,吃完了手里的一块葱油饼,她也没心思再吃饭了,干脆揪着还没吃饱肚子的蒋小壮去了他屋里。
“说吧。咋回事啊?咋我一提大哥的亲事,娘就撂脸子了啊?”
“还不是年前那事给闹的,也不知道是咋传出去的风声,风言风语的都传遍了,连镇上的人都知道。弄得大哥那亲事,现在压根就不好说,咱娘心里头都快要烦死了。”
“不至于吧?”珍娘根本就没想过,那事还能影响这么大的?
“都传啥谣言了?”
先前在村子里传的那些,她也听说过两句,无非就是说她大哥跟陶芬不清不白的呗,这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事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鞋子歪。
这种事嘛,给人传传闲话,自己只要知道自己行的端做得正,捂住耳朵权当听不见,等那风声过去不就完了。
珍娘能够心态这么乐观,主要还是因为她知道这边的风气,这种时代,对男人也没那么苛刻的要求。
他们是男方嘛,又不是姑娘,名声上有点污糟就嫁不出去啥的。
反正,像陶芬那样的,这辈子就很难找个好人家嫁出去了,嫁也只有嫁个鳏夫年纪大的。
不过,这事也怨不得别人,都是她娘作出来的,何况,珍娘这会子也没那心思关心别个。
“现在外头传的话可难听了,都说咱大哥是个混蛋,好色之徒。专门调戏良家妇女,还说他不挑年纪,啥姑娘大婶的都能勾搭”
蒋小壮一说起这个,就是满眼喷火的样子。其实还有更难听的,例如外面都在骂蒋大壮畜生不如什么的话,他都没拿出来说。
“卧槽,这些都是谁在满嘴里喷粪,造谣出来的瞎话啊?”
珍娘一下子站起来骂道,这闲话也传得太难听了吧,这不是胡编乱造污蔑人嘛!
“你都从哪儿听来的啊?”
“我是从石头那里知道的,他娘在咱们村里走动的勤,所以啥消息都灵通。不过这些话,现在外头都是传得满天飞的,不光是在咱们村里,连外头都知道,咱娘也听说了,她还是从媒婆嘴里听来的呢。”蒋小壮回她道。
连媒婆都知道了,那就真的是传出去了。
“所以,就没人上门来给咱大哥说媒了?”
“那倒不是。”蒋小壮摇了头道。
珍娘见他这样,好歹脸色回转了几分,她也觉得不至于就因为传几句瞎话,就无人来说亲了,毕竟他们家这条件在这摆着呢,她大哥也是长得人模人样的。
不过,接下来她三哥的话,却是让她冒了一阵火气。
“前两天就有媒婆上门来的,给咱大哥说了个寡妇,不过挺年轻,才二十岁出头的。被咱娘给骂了出去。”
什么?寡妇?这也忒离谱了吧!怪不得她娘那脸色拉的那么难看嘞。
“知不知道这些瞎话是谁先传出去的啊?”
珍娘气过之后,就觉着这事绝对的有人从中作梗,不然,不会传得这么邪乎。
蒋小壮摇了脑袋,“这个就不知道了。”
见这情形,珍娘估计蒲氏他们也还没去追究过这个问题,不过,她却是打算好好的打听打听,究竟这些瞎话的源头是从哪个嘴里传出来的。
也没费什么事,就让她查出了点蛛丝马迹。
原来,这些难听话也不是别人传出去的,而是老院子那边钱氏第一个起头瞎说起来的。
“珍妞姐,我娘也就是那天一生气,出去说了一回,然后就没再去说了。”
珍娘也还没来得及去找别人打听,她一开始也没想到是钱氏这个罪魁祸首。
只不过第二天上午找了个空,把她从城里带的些小点心拿过去给五妞的时候,偶然从她的嘴里得知的。
五妞也是出于关心,见她脸色不好就多问了两句,知道她是因着这件事情心情不好的,几下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她了。
这会,看到珍娘脸色更加阴郁的模样,倒是有些后悔了,“珍妞姐,我娘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那天知道你们家,不肯替咱们出那半两银子的事,心里一时转不过弯来,找人出去说了几句出出气。
她也没想到这些话会传成如今这个样子。你就别生她的气了。
千万不要回去告诉二婶啊,不然我娘还不得被她打死了啊!”
五妞也不敢去接珍娘手里的糕点了,只拉着她的衣袖一脸苦求的说道。
珍娘也是听她这会说起,才想起来正月里朝廷征兵,赵氏过来找他们,要他们替蒋老大把那半两银子的免征税给交了,被蒲氏给回绝了的事。
那会儿,也没见起什么幺蛾子,她还以为那事早就过去了呢。
没想到,钱氏竟然因着这点小事,到外头传风扇火的,瞎编了那样的谣言出来,害得她大哥名声扫地。
不得不说,这一刻,珍娘真是把钱氏恨到心尖尖里去了,这娘们果真是一粒老鼠屎,专搅一锅好汤!
不过,看着五妞这会的那副害怕样,她凛了凛气,还是点头答应了。
说实话,珍娘倒是还没打算现在就把这事捅到蒲氏的面前,不然,以她娘这股子火气,真的会提了刀去找钱氏砍人的。
不管咋说,钱氏现在是个大肚子婆,她那肚子里怀的就是老蒋家的金蛋,尤其是那边大房的希望,虽然大伙现在压根就不知道那是男是女,不过这回钱氏一口咬定了,说她怀的就是个男娃。
还举出各种论据来说服别人相信。
珍娘也是从五妞的嘴里听来的,例如,“我娘说,她这回肚皮尖尖的,怀的就是个弟弟。”
“我娘现在走路,起脚的时候,都是先迈了左脚,连我奶都说,这回我娘怀的,应该是个男娃。”
诸如此类的话,珍娘那会听了只觉得可笑,钱氏那肚子怀的,按着时间满打满算,也才四个月左右,刚刚显怀罢了,哪里就能看得出来是尖还是圆了。
至于那迈脚一说,更是无稽之谈了,还不是刻意想迈哪条腿给人看,就迈哪条腿了。
不过,她那么说,蒋老大那伙子人就跟着相信,现在老院子那边一个个的都纵着她,也不要她干活啥的,蒋老头还破天荒的,一天拿出一个鸡蛋来,给她补养身子了用。
所以,在她那肚子的金蛋没落地之前,珍娘不好与她计较,免得到时候出点啥子事,撇不清楚责任。
老蒋家在村里也有他们的姓氏一族,门户不多,但是大小加起来也有十来个分户,蒋老大那一房的香火传承的问题,现在也是族里的大事。
珍娘之前就不止一次两次的,从七叔奶的嘴里听到她唠起过这个事。
所以,要算账也得等到她那肚子里的金蛋生下来以后,啥顾忌都没有的时候,大家好好的算。
知道了这谣言往外瞎造了的始作俑者,珍娘原以为这事也就算是查清楚了。
却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那些谣言越传越没谱,而且就跟那瞧不见影的病毒似的,往外面越散越大。
几乎是到了在他们镇上人所周知的地步。
有一回,珍娘在镇上的小吃铺里帮忙,竟然有个客人一边吃粉的时候,一边向她打听。
“小姑娘,你们也姓蒋啊,那你们村是哪儿的啊。我听说离这镇上有个叫二沟村的地儿,他们村有个小伙子,也跟你们一样的姓,经常打了野味进城里来卖的啊。”
珍娘当时并不知道他们打听这闲话干嘛,还猜想是来找她大哥买野味的呢。
刚想把她大哥拉过来介绍生意,今儿个蒋大壮正好进城里来送他的兔子和山鸡,顺道了留下来帮一阵忙。
却不想,紧接着就听那客人说道,“我们听说,那小伙子虽然有些打猎的本事,但是那品性却是说不出嘴。据说经常祸害人家小姑娘,完事了还不认账。又爱勾当什么良家妇女,还干过啥半夜翻墙去会什么寡妇的风流事嘞”
话落,就听到一声碎碗的动静,然后,珍娘就看她大哥涨红了一张脸跑出去了。
“这年轻人咋回事?是你们铺子里请来的伙计啊,这打碎了碗,不认错还跑了,也特不像话了吧。”
珍娘没去追,只憋着心里的火气,继续听他们扯闲话。
“没事,年轻人犯点错难免的,下回我们铺子不用他就是了。婶儿,你们咋聊起这个了?”她扯着笑脸问了一句。
还真被她问出了点什么。
“那小伙子家里,不是正找人给他说亲事呢嘛,正好前两天有媒婆去我一个外甥女家里,想给说成这门亲。听那媒婆嘴巴里说的天花乱坠的,那小伙子家里咋么咋么殷实,人长得咋么高大威武的。我们找人打听了一下,倒没想到,这小伙子是个那样品性的人。”
珍娘强撑着笑意,说道,“有些事也不一定打听到的就是真的,你们要真想结那门亲,就别总听别人说,去他们村,干脆直接到那人家里去看看,不就啥都清楚了。”
话落,就看那大婶摆了手道,“就那样品性的人,咱咋还可能要跟他结亲,管它是金山银山在家里,我们也不能让我外甥女嫁过去被祸祸了。”
珍娘听到这儿,是真觉得自己那脸皮子快撑不住了,他奶奶的,就自家大哥那品貌,那人才,竟然还被你们嫌弃了,真是狗眼不识金镶玉!
“你们就没想过这闲话闲话,闲的没事传出来的瞎话,才叫闲话吗?兴许你们知道的这些,都不是啥真的呢?”
不过,接下来她听到的话,才更是让人来气。
“咋不是真的?这些话可不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听说是从那年轻人嫡亲的小姑嘴里传出来的嘞。
我们村有个小媳妇,她娘家就是那小伙子小姑他们村的,要不是她回娘家打听了来,咱还不知道哩。说不准就真被那媒婆的花言巧语给骗过去了”
所以,那天珍娘没有跟往常一样,早早的赶着傍晚的时间点回村里去,而是在镇上等了她三哥散学回来。
兄妹几个坐在铺子里面商议了一阵之后,才一起回家的。
“大哥,现在咱是已经打听出来了。这谣言是钱氏先在咱们村里面传的,不过,她传出来的没这么离谱。后头还是蒋春草那娘们添油加醋的,造的这些个没影的瞎话。”
那娘们真他娘的缺德啊,啥败人德性的话,都被她编出来了。
“你说,你想咋整?”
蒋二壮向他大哥问道。
蒋大壮也不出声,过了一会儿,才满是沮丧的说道,“还有啥整的?都已经这样了,算了吧,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大哥,你咋这么没出息呢!都被人害成这样了,咋的也得想着好好的报个仇才是啊!”蒋小壮激动了语气说道。
“要不咱报官吧,把钱氏和那娘们都抓起来,告她们一个污蔑造谣罪。把她们送进牢房里面去挨板子坐大狱。”蒋二壮出主意说道。
却是一下子遭到了他大哥的摇头反对,“算了,咱家才消停了几天啊,别再惹事了。一个是跟咱们同一条血系的大伯的媳妇,一个是咱爹的亲妹子,你们觉着真报了官,咱爹能忍心吗?
到时候还不定得多生出多少事来嘞!”
有些不甘,却又有诸多的无奈。
真到了那时候,蒲氏跟蒋老二两个肯定得闹心了。
确实是一样的不得消停啊
“报官不行!那咱就找人把她俩套起麻袋,暴打一顿!不对,打一顿不够,两天打一回,打到她以后再不敢到外面胡说道了再说!”
蒋小壮一拳头砸到桌面上,气势汹汹的说道。
“三哥,你可千万别冲动,要打人,我早就把这事告诉咱娘了,你还能有她揍人力气大?
你可忘了,钱氏那婆娘现在肚子里揣着尚方宝剑呢,现在是动不得的,否则,不说咱爷咱奶他们那边不好交代,就是咱们族里,也说不过去。”
珍娘一语提醒了他道,蒋小壮这性子真的是他们兄妹几个里头最属冲的,跟蒲氏一样的容易冲动。
“钱氏的账,咱就先放着,等到她生完了孩子再说。不过,蒋春草,咱现在就得想法子跟她把账算算。”
虎若不啸,猫亦欺之。
兄妹几个好好的商议了一阵,要如何收拾了蒋春草那娘们的。
却只有蒋大壮完全一副状况之外人的模样,蔫蔫的坐在那里,就跟那霜打的茄子似的,也不说话,也不发声,甚至仿佛连脸上那点子恨劲都提不起来了。
珍娘当时一心思量着收拾了那娘们的事,倒也没太当回事,只当他最近这段时间,受打击受的狠了,提不起精神气来,想着等过了这个劲就好了。
却没想到,他大哥那样的大高个,心灵却是那么的脆弱,就这些事儿,早已经在他心里憋的多了,也没好好的得到开解,就是过不来那个劲,最后选择了那么个逃避的方式。
第二天,珍娘又进了一次城,出门前跟她娘打了招呼道,“娘,今儿个我要跟二哥在铺子里商量一下,小吃铺上新样式的事,可能还要研究研究食谱菜式啥的,要是太晚了,晚上就留铺子里过一夜了。”
蒲氏倒也没起疑,只是关心她道,“你二哥的小吃铺,你这么操心干啥啊,把那铺子开起来就行了,往后的事就让他自己去操心算了。
瞧瞧你这一阵累的,总是镇上村里的来回的折腾,还要帮你爹忙活那些新置办的田地里的事,这眼窝子都要陷下去了。”
“今天再去一趟,十天之内不准再去了。早知道不给你二哥在城里开啥破铺子了,弄得现在娘想看你,还得紧着工夫看两眼。”
对上她娘这副难得的啰啰嗦嗦的样,珍娘也只能笑着哄哄了,“行,明儿个就不去了,多在家帮娘干点活。”
“我用不着你干啥活,你在家多歇歇就成。明儿个回来的时候,到早市上去称两根大骨回来,你不是爱喝汤吗,得给你好好补补了。”
这情景,跟方才她小儿子出门前说他晚上不回来,蒲氏头也没抬的回了句“随你!”。
那副完全不在意的样,真的是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不过,大家都习惯了,不仅蒋小壮那几个习惯了自己老娘的无视态度,连珍娘也习惯了,她娘对她的偏爱。
搞定了蒲氏这头,下午他们就开始行动起来,执行昨晚商量好的计划。
珍娘跟她二哥三哥,还有赵石头,四个人一起,半下午的时候,就开始往小陶村出发,就是蒋春草婆家住的那地儿。
赵石头原本不在他们的计划执行队列里面,算是她三哥临时加上的。
“小妹,这事可不赖我,我这平日里天天不赖学的人,突然请了半天假,能糊弄得了先生,可是糊弄不了石头这家伙啊。他听说了,非要跟着来。
不过,这样也好,咱正好多个人多个帮手,免得到时候摁不住那婆娘。”
珍娘白了他一眼,不过却没说啥,她跟蒋小壮一样,觉得赵石头的品性,那是绝对的信得过的。
就是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他们家的事,还把他个外人牵扯进来,而且还是去干那见不得光的坏事。
不过,等到夜里大家动手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三哥这回的决策确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干了一回正确的。
傍晚,珍娘兄妹几个悄摸的摸进了小陶村,又趁着夜色,摸进了蒋春草住的院子里面。
在他们家院子里面的柴火垛子旁边蹲点蹲了大半个夜,还没等到那娘们出来。
蒋小壮险些就耐不住性子,想着直接冲进屋里去揍人了。
“他奶奶的,咋还不出来啊。我都数着呢,他们家这一大院子的人,别个都出来上过茅坑了,就属她还没出来,这是知道小爷我今儿个要收拾她,故意躲着呢咋的?”
庄户人家晚饭都不会吃干的,一般就是两碗稀不拉几的粥或是糊糊,哄哄肚子然后去睡觉,所以,半夜总会起来上个几趟茅坑。
这老陶家其余的人,都挨个的起来过了,偏偏蒋春草还没起来。
珍娘也等的心焦,今儿个晚上要是动不成手,明天还得再接着来一趟,她倒不是嫌麻烦,关键是她娘那边不好找说词。
好在,天快要亮的时候,蒋春草总算是出来了,就看她眯着个眼睛,步履蹒跚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珍娘他们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赶紧一路跟了她身后,往院子后面去,趁着她蹲下来的时候,麻溜的拿个大麻袋把她从头套到脚,然后一阵的狂揍。
都是事先排练好的动作,蒋二壮和蒋小壮兄弟两,一个趁她没醒神的时候,往她嘴里塞布头,省得到时候挨打受不住疼,叫唤出声音来,一个往她身上套麻袋,把她的眼睛给蒙住了。
套好了麻袋,由珍娘把人摁在地上不让她动,由着她两个哥哥挥拳踢脚的一通虎揍。
不过,幸亏他们这回多带了个帮手,不然就那娘们回过神之后下死力的挣扎,蒋春草就跟个垂死挣扎的虫子似的,扭动个没完,珍娘还真是弄不住她,就算是一屁股坐她身上,还是摁不住她的力道。
好在,赵石头力气大,有他的帮忙,才算是把人给摁死了,好让蒋二壮和蒋小壮揍了个痛快。
珍娘抬头望望天,月亮还没下去,安静的村庄里还没一户人家起来,大家应该都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乡里,睡得舒服又踏实的。
只有他们几个,为了守这娘们出来,一个晚上都没困觉。
耳边传来的是,蒋春草被塞住嘴巴,挨了拳打脚踢之下发生的闷闷声,珍娘却越听越觉得心里不解气。
虽然她二哥三哥下手挺狠,不过,这样的暴揍,也只能让那娘们受点皮肉苦罢了,又没打断胳膊打断腿的,顶多过个十天半拉月的,还不又是出去祸害人,也不够她长记性的啊。
就在她思量着如何多给这娘们长点记性的时候,就见那三个已经打得停了手,然后噗通一声。
是赵石头和她二哥三哥,一起抬着麻袋,把人往茅坑里扔的声音。
珍娘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还没回得过神来,就被他们拉着跑了。
很多年以后,当珍娘回忆起他们一起同流合污的这个夜晚,回忆起他们一起干完坏事之后,一路逃跑狂奔的那个清晨,心里还是会有很多的澎湃悸动。
也不知道,那会他们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背着大人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干出那么件邪恶事。
成为了他们难得的,一起的横冲直撞的青春记忆。
反正,她就记得,事后当她问起这一茬的时候,她二哥和三哥两个,都一脸莫名的指着赵石头说,“是他示意咱们那么干的啊!”
而等她转过头去问赵石头的时候,这人又说,“我就是看珍妞妹妹的眼色行事的。”
珍娘无语望青天,她啥时候给什么眼色,又让他们行什么事了?
“你不是一直盯着地上的大麻袋气狠狠的样子”赵石头弱弱的声音说道。
珍娘瞪圆了一双眼,“然后呢?”
“然后,你就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望了那臭茅坑一眼,这意思不就是让我们把人”
顶着珍娘一脸无语的表情,赵石头脸上却是显出更多的弱弱的无辜来。
好吧,这锅就让她顶着吧。
珍娘很想解释一下,没错,她盯着地上的大麻袋,确实是心里不解气的意思,但是后来的看了他一眼,不过是觉得当时三个下手出拳的人里头,就属你打的最给劲了,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罢了。
至于,最后一个眼神,望那臭茅坑一眼,她就真的是没一点印象了,或许不过是个无意识的行为罢了,偏被你解成这样?
好在,后面他们特意去打听了一下,知道这人没在粪坑里淹死,他们才算是放下心来,不管咋说,教训归教训,要真是不小心闹出人命来了,也不是说着玩的。
不过,他们那一举也算是阴差阳错,让那娘们彻底的臭名远播了。
十里乡的人,几乎都听说了这么个怪事。
小陶村有个婆娘,不知半夜撞了什么鬼,被打的浑身没一块好肉,还又被扔到臭茅坑里面去,喝了满肚子的粪水。
珍娘他们听到那些传言纷纷的时候,心里不得不说是一阵解气的。
但是,她大哥的好名声也是挽不回来了,亲事也是越说越艰难。
就那之后,家里迎来媒婆登门的次数越来越少,只因为她们来给说的亲事越来越离谱,说亲的对象越来越不像话。
直到最后一次,居然给她大哥说了个已经年过三十的老姑娘。
蒲氏险些被气得肺都要炸了,还得听那一旁的媒婆说了风凉话。
“你也不瞅瞅你儿子现在这名声,找遍咱们县里,也再找不出比他名声更烂的人了。就这样的名声,您还想找个什么样好的。
想找个年轻的?之前给你们找的那寡妇,年纪不大的,你们又不要。现在给你们找了个黄花闺女了,你们又嫌弃人家年纪大了。”
蒲氏都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姑娘不过就是天生带了点傻症,也不严重,娶进门来传宗接代还是不耽误的。我可提醒你们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说大嫂子,你也别老跟自己拧着劲。我知道您是个心气高的,不过也得认清认清现实啊,就认了这门亲算了。”
蒲氏直接发起火来骂人了,“滚!以后我儿子的亲事,用不着你操心了,我就不信了,可着咱们镇上找,还找不出一个好媒婆来,给我儿子说上一桩好姻缘的。”
珍娘知道她娘这是迁怒的,其实这事也犯不着怪人家媒婆。
就这媒婆,凭良心说,来来回回的也为他们家这事奔走了好些回了,也不能说人家不尽心了。
所以,等她娘把那媒婆骂出了门后,珍娘还是赶紧的追了出去,给她塞了点银子。
“对不住了啊!您多担待点,我娘这不是冲您,她是心里憋着火嘞。我大哥这亲事迟迟没个着落,她那心里比谁都急。您老人家理解理解啊,别跟她计较了。”
那媒婆收了银子,倒还对着她说了几句实在话。
“我听说你们家也不止一个小子,同根父母连着筋,反正外头的人对你们兄妹几个,都只一样的看法,谈论的性子都差不多样。
你大哥的名声已经是这样了,要是想尽可能减小了对下面的几个的亲事的影响,还是早些给他定个差不多的亲事,让他早点成亲算了。免得连累下面的兄弟,都找不着啥好亲事。
尤其是你,我瞅你也是个品貌周全的好姑娘,虽说这会子还不着急说亲,但是拖也拖不得两年”
珍娘倒是真没把她这些话当回事,好像也没怎么仔细听吧。
却没有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她大哥悄没声息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