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有一句诗直白准确地道出了酒与人生的关系:平生不止酒,止酒情无喜。
道庄近来颇有共鸣。
酒真是一个好东西,心绪杂乱的时候,只需小酌一杯,便可立即昏昏入睡,将万千烦恼全部抛掉。难怪诗仙李白可以为了它“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小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闷闷地将一壶酒放在桌上:“只剩最后一壶了,喝完你想喝人家都不给你了!”
回来以后,宫人们见风使舵,吃穿用品都不愿意往桃花坞送了,就连去要也总是借口没有。
道庄手执青玉杯,看着杯中的清酒,醉眼迷离,分不清到底是杯清还是酒清:“‘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幸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小伶,你说如果这是一场梦,醒来我还是我该有多好。”
小伶摇了摇她的身体:“怎么还没喝就醉了?”
道庄笑着摇头道:“我没醉,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你才十七岁,周岁也许只有十六,还没成年呢,就害你跟我一起吃苦受罪。”
“你还说呢,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好的靠山,我小伶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谁曾想人算不如天算,你会落到这个地步,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原来还真是这个理儿。哎,说来也是我小伶命苦,怪不得你!”
道庄笑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最后一杯,以后连酒都没得喝了。
小伶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酒杯道:“你不是把一切都看的很透彻吗?不是一点儿也不在乎那些人的假意奉承,甚至还有些厌烦吗?其实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你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我知道你是在为了大王伤心,但你这样有用吗?你若真的爱他,就去向他认个错,他怎么会真的怪你?我看这些宫人对咱们这么恶劣就是他默许的,他是在逼你向他道歉服软呢!”
道庄摇了摇头,她和熊侣的感情,就像一座没有根基的高楼,筑得越高就越容易倒塌,伤害自然也就越大。这时候刮了一阵强风将它吹倒也好,根基不正是会害人的,这叫及时止损。既然正确,自然应该坚持下去。
“我以前喝过一碗鸡汤,它告诉我,想做什么都一定要去试试,就算不能证明你可以,至少可以证明你不可以。我很听话的去试了,结果证明我不可以,但是滋味并不怎么好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种人是为了心中的道义,另一种人则是因为愚蠢。我做不了第一种人,也不愿意做第二种人。”她感慨道。
“什么鸡汤还会说话?不对,谁告诉你的?”
道庄不理会她,顾自说道:“小伶,你知道吗,这世上只有苦难、沧桑才是长久的,才是人间正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一个人可以做错事情,但是千万不能一错再错,否则,会万劫不复的!”
小伶用手轻轻推了推她道:“怎么又开始说胡话了。”
道庄落寞地笑道:“我没事,我就是想不明白……太多事都想不明白……我活了21年,家里人从未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更不曾有过任何打骂,可是在这里,我除了每日提心吊胆、委曲求全,还被伤得体无完肤。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爱一个人会这么痛苦,会这么卑微,明明知道他不爱我,还是忘不了他。”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这里,这里,明明都是我的,怎么就不受控制了呢?”
小伶听得云里雾里,但也听出了个大概,无非是在说他们楚国不好、熊侣不好、她也不好,气得面红耳赤,瞪着一双大眼睛哀怨地看着她。
道庄睁着迷茫的醉眼道:“小伶,你生气了?我怎么觉得你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小伶道:“我还不是被你气的!”
道庄拉着她的衣袖卖乖道:“那我以后不气你了,好不好?”
小伶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你真好,小伶!”
道庄笑着拥抱小伶,却把她吓得不轻:“夫……夫人,你……你这……这是做什么?”
“当我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时候,还有你在我身边,让我觉得不孤单,真好。”
“又说胡话了,我去做饭了!”
道庄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着实吓了小伶一跳:“我帮你~”
小伶翻了个白眼道:“你老实待在这里不给我添乱就是帮我了。”
道庄嘻嘻笑道:“你不相信我的手艺?实话告诉你,我最拿得出手的不是我这身功夫,而是我的厨艺。这样好了,你就在这赏桃花,我去给你做饭!”
小伶心想:你醉成这副模样,能做出什么东西?再去看那片青翠的桃林,喃喃道:“花早就谢了,还赏什么桃花!”但又拉不住她,只好由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