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深意,你说。”天幽皇帝脸色好看了点。
“惠贤穿这身衣服并非是对天幽不满,而是对天幽太过满意,才会身着它来参加皇上的五十寿辰宴。”萧寒月道。
天幽皇帝‘哦?’了一声,“继续讲。”
“寒月初至天幽,为了表示对皇上的尊敬,所以想着天幽服饰来参加皇上宴会。”萧寒月说着,转悠了一圈。
裙摆随着她的晃动,甩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而这身衣服的材质,在座的人想必都清楚。”萧寒月说着说着笑了,“那日我寻不着衣裳,所以求助林侧妃,这身衣服正是她所赠惠贤的第一份礼,我用天幽的礼来参加天幽的宴会,才是有礼。”
“皇上,惠贤说的可对。”
天幽皇帝神色重新阴沉下来,甚至比先前还要难看。
燕王侧妃送礼给正妃,送天幽低劣布料所制的衣裳。
萧寒月明面是说着对他敬仰,事实上却是在嘲笑天幽毫无待客之道。
“孙太医是朕都要高看三分的人,只是没想到,在培养小辈这件事上如此糊涂!”天幽皇帝冷冷地瞥向孙林心。
她还立在桌席前,在一众宾客里分外显眼,当下面色一白,朝萧寒月低吼道,“惠贤公主尽爱干这种陷害她人的事吗?”
说完,孙林心求助似地望着宁安,“王爷,你说过相信我的。”
宁安不语,可原本浑身的怒意好像突然凝滞,微微抿唇,看着孙林心满是失望。
他刚刚是相信孙林心的,可......
“次等仿丝雪蚕布料,天幽早就停产!”萧寒月冷笑,“因为便宜,制作方式却繁琐,所以铺子没有多少利润,久而久之,这种布料早就不现于世了,林侧妃,本公主的话你可要反驳?”
孙林心一张脸露出惊恐之意,退了两步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新倒回了桌子前。
她只想着要用最次等的布料去让萧寒月出糗,万万不知自己竟然算漏了这一点。
是啊,天幽的仿丝雪蚕早就停产。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是我送你的礼!”孙林心瞪着她。
萧寒月撇嘴,“天幽如今只有你们孙太医一脉还掌握这种布料的制法,因为这种布料本就是孙府所出,如今恐怕也只有孙府还有剩余的次等仿蚕丝布料了吧?”
说完,萧寒月掩嘴一笑,“燕王府姓孙的,不是你就是孙清心,你说说,我这礼,究竟是你送的还是孙清心送的?”
孙林心顿时一噎。
“放肆!”天幽皇帝这一来二去理清了来龙去脉,直接气的一个酒盏砸到了孙林心脚边,“身为燕王侧妃,羞辱王妃还企图陷害,着实心黑,朕立即就将你贬为庶民!”
“请父皇三思。”宁安走到殿中央,屈膝跪了下来。
天幽皇帝更气了,怒拍桌子,“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护孙林心不成?”
宁安垂头不语。
“燕王和侧妃还真是伉俪情深。”萧寒月淡淡地道,“惠贤其实无意与燕王,还请皇上允许惠贤卸了燕王妃的身份。”
今日,她是必须要脱离燕王府!
天幽皇帝龙颜露出犹豫的表情,这桩天下皆知的婚事,怎么能就这么散了?
“皇上。”萧寒月再度开口,“惠贤好歹身为一国公主,更是奉两国旨意前来联姻,可在燕王府,本公主得不到半点公平待遇,不知这是有意辱我,还是有意辱西楚。”
“人人都笑我身为一国公主不得王爷宠爱,洞房花烛夜被王爷独留在房中,所有的罪名都扣在惠贤一人头上。”萧寒月声音清淡的没有激荡半分涟漪。
“但在我看来,这般对前来和亲的公主,是天幽礼数问题!若是给我父皇知道了,你们当作何交待?难道天幽的皇上身为一国明君,会放任妾踩嫡妻头上。”
“燕王宠爱爱妾无错,可以嫡妻礼数待小妾,以小妾礼数待嫡妻,规矩又何在?”
“现在,恕惠贤实在是奉陪不起!”
天幽皇帝沉默,所有金殿内原本偏向孙林心的人也都沉默。
因为他们虽然不知道燕王府里面的事情,可有些风还是能透出来,还有这些天关于惠贤长公主的传言,大家都心知肚明。
惠贤长公主,在天幽,确实是......
“唉。”天幽皇帝叹息着摇头,“此事却是天幽有愧西楚,有愧于你,惠贤长公主,朕允许你休夫。”
不是和离,而是休夫!
这一巴掌,打在宁安的脸上,那叫一个啪啪作响!
宁安有些不可思议地微微抬头。
父皇说......要萧寒月休了他?
“多谢皇上。”萧寒月垂首。
所有人看着那一身次等低劣衣衫,依旧貌美艳丽的公主,渐渐开始有人惋惜。
这燕王殿下是瞎了眼不成,孙林心就算是个天仙,也不该放这样一个好好的铮铮铁骨,尊贵无双的美人儿在府中浪费啊。
现在好了,被西楚长公主休夫,算是一朝掉落泥潭,滚的一身泥。
这辈子都洗不掉了。
“但两国联姻不可废除。”天幽皇帝重新回归了先前的和蔼语气。
‘哦?’萧寒月似笑非笑地抬头,“皇上的意思是......”
“今日是朕的五十大寿,天幽帝京最优秀的男子都在,朕再给你一个机会。”天幽皇帝道,“重新选夫,择日成婚!”
萧寒月闻言挑了挑眉,“惠贤自知身为公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关于重新选夫一事,惠贤愿意应下!”
天幽皇帝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就怕萧寒月不愿意再嫁天幽的人,从而伤害西楚和天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平。
“既然这样,你选吧。”
不远处,宁夜听了天幽皇帝的话,喝酒的动作突然一顿,有些危险地抬头看向殿中央的女子。
居然允许她重新选夫......
恰时萧寒月的视线扫着金殿,正好扫在宁夜身上,两人再度四目相对。
上次四目相对之时,是在不到一个时辰前。
她被他掐着下颚,那时候这人浑身危险之意翻涌,而现在确实内敛温和,普普通通,除了样貌清冽妖孽,毫无出彩的地方,与先前截然不同。
宁夜忽然定着那目光微微一笑,指尖捻着酒杯轻轻放下。
“寒月公主盯着本王做什么?”
声音低沉好听,话语礼貌温和。
可萧寒月分明能看到,他眸光隐隐压抑的凶光和杀意。
这是常年伪装之人的惺惺相惜,恐怕这种隐藏的情感,只有她一人的能看得到。
萧寒月同样笑了,“本公主觉得夜王殿下深得我意,既然可以重新选夫,本公主起码要挑个顺眼,不如......就夜王殿下吧。”
宁夜笑意瞬间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