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席渥斯伯爵坐在王座上，他穿上礼服剃了胡子，显露出了饥荒中凹陷的两腮，看起来反而沧桑了许多。上手贵宾座坐着托尼莫特，克里森就没见过他有重样的衣服。

克里森用正式的礼节和两人打了招呼，坐在了托尼莫特对面的座位上。

他们中间隔着的，是一大块用巨型木板雕刻的大桌。这东西与其是桌子，更像一个沙盘，厚木板上依照着维斯特洛大陆的形状，雕刻了一千两百年前的伊耿一世时期的维斯特洛七大王国，所有的河川山脉，堡垒城市，湖泊森林，巨细无遗，历历在目。

“这东西当桌子太可惜啦，等我拿回高庭，肯定把它买走，放到学院的博物馆里。”克里森道。

“就是的，这都不平，放啥啥倒啊！”笃尔接话道。

克里森突然觉得谈重要事儿的时候这个憨批在场略微尴尬，问安德鲁伯爵道，“有地方能让我的多斯拉克兄弟好好吃点肉吗？跟我这俩月下来，腹肌都快饿平了。”

“有啊，黎恩跟他救回来的修女正式结婚了，楼下兵营正在设宴呢。其实就是找个理由犒劳犒劳兄弟们。”安德鲁伯爵凹陷的两颊上挂着笑容，怎么看都像苦笑。

笃尔一听这事来了兴致，拎起他弟弟就走了。

“克里森，”托尼莫特问他，“你刚才要拿回高庭？很有抱负嘛。”

“不然呢，在你那打一辈子工？”

“也不是不校”

安德鲁伯爵轻轻咳嗽了一声，心想怎么托尼莫特在克里森这儿就像个老孩儿似的。

“诸位，我先提出我的问题吧。我这没粮了。连兵营里开宴会的食物都是莫特先生的轮船带来的。我本人是海军司令，日常在君临和潮头岛，我家族的财产，除了这个城堡也基本在那边。就是，我现在是个没钱没粮的空头司令了。除了打劫过往船只，我无力支撑这五百饶开销。”

“本人不才倒是可以为你贷款，利率比布拉佛斯的铁金库低一些。当然铁金库不一定会借你。但是我需要一个担保人。”托尼莫特着他看向克里森。

“呵。我一会儿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完了，得求伯爵借你的钱。”

安德鲁伯爵一看克里森还要卖个关子，以为还跟托尼莫特逗笑呢，赶紧继续道，“还缺粮食，莫特先生，您的船队可以再给这里送几趟吗？”

“其实你们可以一起去密尔的。”托尼莫特，“马上我就要带克里森先生一起走了。”

“你不留下来吗？”安德鲁疑惑的。

“他得治病去。没办法，晚点儿人没了。”托尼莫特嘴上不饶人，克里森“嘶”了一声，竟然没反驳。

他自己也感到身上隐隐不对劲了。连着两晚都梦见老爹了，可千万别笃尔还没变异，自己就先长出鳃来。

“对了，走之前有些事得托付给安德鲁大人。”克里森，“一是我的兄弟瑞卡德，您们都认识他，既然红神他没死……”道这句时克里森自己都有点没底气，“烦请还是找找他。”

“第二是他的狼，那条白毛冰原狼，跟着我来着，然后在君临跑丢了。第三是一位救过我的义士，桨胖子”邓肯，是跳蚤窝的药剂师学徒，特点就是长得跟我一样胖。现在胖子少，应该也不难找，如果找到他，务必带他来，这是我的救命恩人。”

安德鲁伯爵同意了。

“然后，件大事儿，眼前的事儿太多了，一直没提。”克里森轻轻嗓子，从刚才的嬉皮笑脸进入十分认真的状态，“夜王可能复活了。”

这一句话，直接从眼前的战争跨到了古代神话，两人一愣，硬是没接话。

“我认真的。”克里森把红神给他灌了夜影之水之后看到的幻像告诉了两人。

他在长城以北的先民拳峰之下，看见了夜王。

“你们也看到了，红神下凡了，寒神的傀儡又在君临疯狂输出。这些不是个例，在北方，夜王复活了。”

托尼莫特与安德鲁伯爵面面相觑，半晌，托尼莫特先开口道，“难怪你我得求伯爵……”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安德鲁大人，龙石岛上的龙晶矿坑可以代理给我吗？”

“安德鲁大人你可别这么把矿便宜卖了！出产起码五五分！扣除开采成本的五五分！然后咱们开采成本特别高！最后算下来，赔钱！这样莫特先生来挖矿就还得倒贴你钱了，你看你是不是就不用贷款了？”克里森。

托尼莫特面无表情的，“朋友，这将是你缺德的起点。”

龙石岛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岛上盛产龙晶。龙晶在一些魔法领域用途甚广，是岛上除了那个渔村以外的唯一产业。同时，龙石岛是狭海两岸唯一的龙晶产地。

只有龙晶和瓦雷利亚钢可以消灭异鬼与尸鬼，只有圣剑可以杀死夜王。

再加上克里森最新发现的野火配方，感觉整个世界对于龙晶的需求量都突然暴增了。

这也难怪作为寒神傀儡的风暴王这么着急抢圣剑了，他不是为了自己统治的合法性，而是给夜王铺路。

“等等，别扯那么远。”安德鲁大人面露难色，“这一个月里我听得传故事比我五岁的女儿都多。这些都是真的吗？”

“这很好验证，如果夜王是真的，不是克里森喝了魁尔斯的猫尿瞎想出来的，那么冬就快来了。上个冬才结束不到三个月，北境还没开河呢，如果突然又回到冬的话，那除了夜王复活还能因为什么？”托尼莫特道。

安德鲁伯爵眉头紧锁。他的目光越过桌子，朝远处望去，那里是一扇窗子。窗外极远处海浪拍打着礁石。

“冬！冬！”怪异的声音突然从窗口响起，定睛一看，一只白色的信鸦，落在窗口。

只有学城驯养白色的信鸦，它们不传递任何情报，只向全维斯特洛通知一件事，凛冬将至。

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