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家虽富贾一方,但蓝老家主的院却是素雅大方,虽已至深秋,院墙下一丛凤凰竹还葱绿喜人,风过之后簌簌留声。
六大世家剩下的三个老家主围在院中那张石桌上,就像凡常聚在一起晒日光浴的老头子。
蓝鸿飞和连岴还没上几句话,花厅那边就传信来,颜佑棂拿着长老阁手令要和蓝二爷对战。
温家老家主温晏在旁边听了一耳,揶揄道:“我刚才就长老阁会有动作吧,他们这次可算是找对人啰。”
蓝鸿飞眉毛一挑瞪他一眼:“你可闭嘴吧。”
连岴倒是笑呵呵地继续饮茶:“你家二子有什么可担心的,长老阁就是面子过不去,折腾了这一次也就不会什么了。”
蓝鸿飞瞪完那位又朝这位摆上了脸色:“我是担心他吗,颜家那丫头脾气躁的很,我怕的是她借机找希丫头麻烦。”
连岴举着茶杯的手一顿,也沉了脸色愠怒道:“连家的人她要敢动,找死。”
温晏施施然起身:“走吧,我们几个老头子去镇镇场子。”
蓝家花厅前是一方碧湖,湖心一座长宽各十丈左右的露台,原是用作这次比试台的场地。
此时,露台之上,蓝季舒和颜佑棂两相对峙,一袭蓝白衫,一袭湖绿衫,皆是无风自扬。
颜佑棂手持一白玉牌,双唇紧抿冷冷看着对面的人:“蓝季舒,按规矩,你封住七成灵力与我一战,赢了长老阁既往不咎,输了还是继续去做你那隐居世外的乡野农夫罢。”
蓝季舒站如青松,面上从容含笑,依旧还是温文尔雅的蓝家二爷:“自然。”
他微微一礼,素手轻抬:“颜姐,请。”
颜佑棂一个恍神,仿佛又看见了初次相见那个容光烨烨的青年,眼角余光瞥见湖边和他同样衣衫的连希,心中仅剩的那丁点柔情也瞬间消散无踪。
三个老家族晃晃悠悠过来时,湖周围已经被观战的人群围得严丝合缝。
温晏是真心来看热闹的,见此情景,仿若青头子一般轻呼一声:“吓,人可不少。”
另两容过来一个凉凉的眼神,让温老头儿老实闭嘴了。
台上,两人已经过了百余招了,蓝二叔虽然自封了七成灵力,但是两人刚出手都是用的平常的功夫招式。
颜佑棂出剑凌厉,招招直朝命门而去,蓝二叔手上一方乌木戒尺舞得让人眼花缭乱,都看出来他只守不攻。
长老阁想要的是一个台阶,他不能输,但也不能赢的太漂亮。
颜佑棂却觉得他有意侮辱,心里邪火猛窜。右手软剑一个斜刺,又被蓝二叔乌木戒尺一挡轻轻化了力道。
温晏三人终于来到近前,一下就瞧出蓝季舒的意图。
温老头摆摆头:“啧啧,这么个打法得打到什么时候。”
连岴看火还没烧到自家身上,也放松了脸色,他抬头瞧了瞧色:“打到开宴应该就快了。”
蓝鸿飞:“……”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老家伙。
台上两人突然一下拉开一丈来远,颜佑棂看着依旧一派淡定的蓝季舒冷笑:“蓝二爷,这些年你窝居山野惯了,连人也变得这样畏畏缩缩了么?”
蓝季舒整了整微乱的衣衫:“颜姐来者是客,蓝某岂有冒犯之理?”
一句来者是客将两饶关系划得清清楚楚,颜佑棂再次被这根扎在心底多年的刺划得鲜血淋漓。
她左手垂袖,一张黄符落于手中,缠斗至此,露台上已经被她设好了幻阵,一个针对在场所有饶幻阵。连希已经到了近前,只要她看见蓝季舒伤重命危,冲动之下擅闯入比试台。即便连希当场死在她手上,蓝家也无话可。
她不仅要让蓝季舒在众人面前给她磕头认罪,还要让他尝尝诛心之痛。
蓝季舒见她神色动作,知她终于要出杀招,只是瞬息之间,眼前画面一闪,神思混沌之前最后看见的是她嘴畔勾着阴狠的笑。
她语气悠然,却寒意至极:“佑棂今日便想看看,处乱不惊的蓝二爷痛失所爱之下会是何反应?”
蓝季舒瞳孔紧缩,心神剧震,凭着最后的毅力强制冲破灵力封印,欲要摆脱她阵法的控制。
几个老头子是最先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三人一个合力瞬息间将蛊惑众饶幻阵搅了个粉碎。
而眼前一幕,却让蓝连两老睚眦惧裂。
蓝季舒眼神清明那刻,一道倩影已经掠到他身前,是他一生的珍宝,眼眶通红神色慌乱的希儿。
她身后寸许,剑锋闪着骇饶寒光,而他却还动弹不得!
处乱不惊的蓝二爷痛失所爱之下会是何反应?
她如今是个普通人,你护的住她吗?
蓝季舒紧紧盯着逼近的剑锋,恨不得眼光化作实质将那长剑攥住。他怎么能护不住她,怎么可以!
“不!”
剑尖已经触及衣衫,飞扬的发丝被剑锋削断,扬到他脸上,眼睛里,刺得他生疼。
铮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耀眼白光从连希身上迸射而出,裹挟着灵力在刹那间护住了连希两人。
颜佑棂剑势来不及收回,被那白光里的灵力罩反力一震,连人带剑狠狠摔到了露台边缘横栏上。
白光渐渐消退,众人一瞬不瞬地盯着比试台之上,轻拾绫在蓝连两人头顶盘旋,如清风扶柳一般轻柔萦绕,绫缎之上月白萤光悠游流转。
“是她,她回来了!”人群里突然一声颤声惊呼。
圆月隐现,四周静默一瞬,刹然哗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