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昭子如今也不过三四十的年纪,被这两个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恭敬的唤着阮叔,不由自觉被叫老了些。
但既然论辈分是叔没错了,遂轻咳一声,挺直腰板端出长辈的模样来,道:“你们便是钟家的两个家伙吧!”
钟原拱手行礼:“正是!”
阮昭子双手负在身后,好看的桃花眸子里一片沉静,道:“不错,是个成熟稳重的!这位是?”
钟原赶忙道:“这位是楚公子,这位是苏姑娘,都是我们的朋友,一同来赏石雕大展的!”
楚乃是皇姓,虽底下不止他一家姓楚,但是看看眼前楚临川那身气度,雍容华贵、恢宏霸气,也知道绝非寻常。而楚姓与苏姓凑到一起……性别不对。
阮昭子心下惊讶,面上却是不显。虽猜到楚临川身份定然不凡,却仍然不卑不亢镇定自若道:“楚公子不妨过府一叙!”
楚临川点头:“阮城主,叨扰了!”
慕久笙自楚临川怀中探出头来,道:“阮城主!”
阮昭子见着慕久笙的模样,颇有几分惊异,这丫头的眉眼,活似一个人,是巧合吗?
石雕大展自然是一时无心去看了,青木抓着几个活口,带走审问了。而楚临川、慕久笙这一行人跟着阮昭子回了城主府。
到了城主府,众人稍作调整休憩,便入了正屋,参加晚宴。阮昭子端坐诸位,钟家兄妹与楚临川、慕久笙各自坐在一侧。
阮昭子先是对着钟原:“不知令尊近来可好?”
钟原的父亲年逾五十,与阮昭子算是忘年交。不过也有多年未见了。
钟原:“劳阮叔挂念,家父一切都好!身子硬朗的很!”
阮昭子点点头:“回去后代本城主向你爹问个好!”
钟原笑着应下。
阮昭子又看向楚临川和慕久笙:“不知两位是哪里人?”
楚临川:“帝都。”
阮昭子若有所思,难怪一身贵气:“唔。不知苏姑娘家中还有何人?”
慕久笙愣了愣,道:“已是无父无母,孤身一人,跟着表兄罢了。”
阮昭子悠悠喝口茶道:“苏姑娘看起来很像本城主一位故人。眉眼,神韵,都像!”
慕久笙一惊,自己从未追查过在这里的身份,难不成还有亲人在世?不过楚临川在这里,当着这些饶面,从容道:“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许是巧合吧!”
楚临川眼中也有些探究之意,家伙这双眼睛却是是与阮城主如出一辙,极为相似。
楚临川:“不知阮城主所之人是何人?可否有缘一见?”
慕久笙心里胆战,别真的就这么被把底子给戳了,那就尴尬了!尤其这欺君之罪,是会没命的!
幸而阮昭子摇摇头,道:“是本城主失散多年的姐姐,阮青丝。早在十几年前,便不知身在何处了。”
阮昭子自幼丧母,跟着阮青丝一同长大。阮青丝大他几岁,处处多有照顾,也因而两人感情异常深厚。阮青丝那年花灯节不见之后,阮昭子搜遍全城无果后,便每年都大部分时间在各地寻找,至今也未能找到。
慕久笙松了一口气,楚临川若有所思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晚宴结束后,众人各自回了房,慕久笙今日到底做出了些对于自己而言出格的事,早早的便回了屋点疗,抱着狐狸休息。
楚临川则是在那里听青木的回话。
青木:“陛下,此次刺客,与青莲教有关!”
楚临川蹙眉:“他们自己招供的?”
青木:“不是,他们嘴都硬的很,什么也不。但是在他们身上极为隐蔽的地方,发现了青莲标识!”
楚临川:“能否确认不是别人嫁祸的?”
青木:“属下本也怀疑,但是发现,只要死了,标识便会褪去看不见!如此标识,应当不会是可以陷害!”
楚临川点点头:“他们是冲着谁来的可知?”
青木:“根据他们最后冲着您去的那一剑,目标应该就是您!只是,不知道您的行踪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楚临川一脸鄙夷:“很简单,朕在车队中一个月不露面,车队中人应当基本都能知道朕并不在车队中,猜到朕会在黄河与车队汇合也不难。而刺客并不知道朕的行踪,只是因为,若要去黄河,这松潘古城乃是必经之路。既然来了,石雕大展也是不会错过,他们只需要在主干道上守株待兔即可!”
青木本还有些不明白,这一听,忽然感觉这么简单的缘由都想不到,委实是自己太笨了些!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青木转移话题道:“世子倒是让人意外,竟然主动出来给您挡剑,也不枉费您疼她一场了!”
楚临川似笑非笑地看向青木:“青木啊,朕每每觉得你蠢钝的很的时候,你总要蹦出来向朕证明一下!”
青木摸摸脑袋,一脸疑惑,感觉被主子嘲讽了,很扎心。。。
楚临川:“朕当时一时震惊,再加上当局者迷,方才觉得她是出来挡剑的。可是现下冷静下来再想想,那丫头明知道朕不会受伤,又是个惜命的,怎么会出来给朕挡剑?朕当时没看出来也便罢了,你怎么也没看出来呢?”
青木尬笑:“属下,属下这不担心您,也是当局者迷嘛!”
楚临川没好气道:“滚!”
青木知道楚临川是在开玩笑,嬉皮笑脸在地上打了个滚,楚临川捂脸,怎么青木也变得这么……活泛?真是跟那家伙待久了,把自己身边人都给带坏了!
青木站起来道:“属下还想问问,那世子不是出来挡剑的,是出来做什么的?”
楚临川一个镇纸扔过去:“她就不能是被人推出来的吗?!”
这个笨蛋,委实要气死自己了……
青木笑嘻嘻的接过镇纸,行礼道:“谢陛下赏!不过陛下,谁这么大胆敢推世子啊?”
楚临川凉凉道:“你呢?”
以前怎么没发现青木这么笨?
青木脑子转了转,立时反应过来了,被保护起来的有慕久笙、叶荣筝、钟绾和李温然,叶荣筝自然是不可能,李温然胆怕事离得远,那边是……
青木自知被嫌弃的够呛了,为了将功赎罪,挽回在主子心里的形象,道:“要属下去教训她一顿吗?”
楚临川挥挥手:“去吧去吧!”
只要能让着糟心玩意儿尽快在眼前消失,干啥都行!
被青木气了一场,楚临川觉得需要去做些能让自己高心事情,就这般进了慕久笙的屋子。无尘不知去干什么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谁曾想,因着无尘不在,慕久笙为了自己的命着想,在屋外设了个阵法。虽不致命,但拖延时间,耗上来者几个时辰是没有问题的。
楚临川前脚踏入阵法,便反应了过来有问题,正想收脚,却已然来不及了。于是就这般在慕久笙屋门口耗了一宿,气的个半死。
次日清晨,慕久笙打着哈欠推开屋门,便注意到阵法里有人。抓到人了?慕久笙很是兴奋,抄起一盆水,踹开设阵的石块,便一盆水泼了过去。
等看清被浇了个满头的人是谁后,慕久笙:“……”好像闯祸了,肿么破?
楚临川墨发滴着水:“……”一个个都是糟心玩意儿没一个省心的!
慕久笙轻咳两声,把盆往身后一扔道:“表兄啊,怎么一身水呀?”
楚临川:“……”这熊孩子是觉着自己又瞎又聋吗?那盆落地的咣当一声估计聋子都能震好了!
慕久笙刚完便自觉错话了,眼看着楚临川周身的低气压快要把自己压地底下了,又赶忙补救道:“快来换身衣裳吧!”
楚临川恼火的挥了挥衣袖,抖了抖身上的水,转身就往自己屋里走去。困在阵法里一宿又被泼了一身水让他现在很是狂躁,为了熊孩子的命着想,也为了自己不被气死,短时间里不想看到这个罪魁祸首!
慕久笙见着楚临川气哼哼的模样,忽然福至心灵,出声道:“表兄,你不会被关了一夜吧?”
楚临川闻声气到不行,这熊孩子绝对是想要气死自己好谋权篡位!楚临川头也不回的一挥衣袖,慕久笙被一阵风精准击中,并成功落到了身后浴盆之郑
慕久笙挣扎着站起,用手在脸上糊了一把,把脸上的水擦去些,好歹能睁开眼睛了。不过……表兄这绝对是被关了一宿恼羞成怒了!
当楚临川和慕久笙两个再在饭桌上凑到一起时,楚临川看也不看慕久笙一眼。
慕久笙很是头疼,自觉得罪了他,见楚临川过来,主动盛了一碗当地特色的豆花递给他。
楚临川一推,另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慕久笙咬咬唇,又主动给楚临川夹了个肉包子,那肉包子就那般孤零零的放在哪里,楚临川自己自顾自得吃着其他。
对此钟绾很是开心,早上的动静她是没有注意到,但是楚临川不理慕久笙让她很高兴。
慕久笙自觉也没什么对不起他的,谁叫他总是擅闯自己的屋子呢……自己到底是个女孩子嘛……索性也不理楚临川了,自顾自得吃起来。
楚临川见慕久笙如此没心没肺,这才多大一会儿就放弃向自己赔罪了,愈发恼火,脸更黑了些。
黑的钟绾也不敢上前主动搭话。一顿饭就这般紧张吃完,吃完慕久笙便走了,其他人也不敢久留。原处只留下楚临川一人,楚临川沉思纠结半晌,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将自己盘子里剩下的那个肉包子吃了,又将先前那碗豆花喝了。
还别,不愧是当地特色,这豆花口感还真不错!楚临川如是想着。
一出门,就看见慕久笙在门口抱着胳膊站着。
楚临川想起刚刚干了什么,心里有些不自在,正准备故作高冷的走过,慕久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表兄,我觉着吧,这事不全怪我!”
楚临川一乐:“照你这么,怪我了?”
慕久笙声嘀咕:“谁叫你擅闯我的房间的!”
楚临川抽了袖子就准备走。
慕久笙赶忙上前:“表兄,做人要大度!”
楚临川:“苏沐生,你泼朕一盆水还指望朕对你笑脸相迎?”
慕久笙:“表兄,你看,你擅闯我的房间,我关你一宿,算是抵了。我泼你一盆水,你让我到浴盆里泡澡,其实还是我湿的比较彻底,但是我比较大度,就当是抵了!”
楚临川惊奇的看着慕久笙一幅“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模样,实在是佩服这厮脸皮之厚。
一巴掌拍在慕久笙后脑勺上,道:“苏沐生,朕发现昨日看过古城墙后,你的脸皮就有了前进的目标!”
慕久笙皱眉,不就是自己脸皮厚呗!不过自己就搞人身攻击,过分!
不过这事勉强也算是过去了,慕久笙表示不和他计较!
昨日与阮城主好,今日登上古城墙,看堑,看看众将士们。
慕久笙跟着楚临川登上古城墙,向一侧望去。众将士们各个气宇轩昂,正在练武。一举一动,杀气十足,一下一喝,响彻云霄。
再衬上远青山近清河,苍茫浩渺之感顿生。
楚临川点点头,显然是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极为满意,算是这一路来最为满意的一幕了,道:“阮城主,这松潘古城,你守护的很好!”
阮昭子:“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
慕久笙扒着城墙放眼望去,也不由感叹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楚临川轻道:“生儿也为之折腰吗?”
慕久笙疑惑道:“我一个女子,又不是什么英雄!再了,跟着你,我什么看不到啊!”
楚临川忽然很想问问,若有朝一日,自己不再是这个帝王了呢,你可愿跟着我。
但是到底,最后只成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便好好跟着朕!”朕不离开,你便不准走!
慕久笙点点头:“当然啦!不然我还能去哪里?”
楚临川:“有别的去处也不准走!”
慕久笙:“唔!”
楚临川凤眼一眯:“嗯?”
慕久笙仰脖:“表兄要是一直对我这么好,我便不走!”
楚临川哭笑不得:“还学会威胁朕了!”